牧原(2 / 2)

皎皎隨芸娘和荊南枝也上了香,把香也插進香台中。

隨後三人又進入寺廟樓中,安靜地排隊,等著跪拜樓閣裡盤腿而坐、莊嚴寶相的佛像。

蒲團分兩個,左右各一個。芸娘在前頭已經拜過,此時正站在一側等待。

皎皎和荊南枝是同一批拜的。

拜佛的流程皎皎曆經三個月早已不能更熟,旁邊的僧人還未出聲,她已經啪嗒一聲直接跪倒在蒲團上,姿態利落,表情虔誠,毫不忸怩。

荊南枝原本是蹙眉猶豫的,偏頭見皎皎跪得乾脆,麵上浮起幾分無奈與好笑,輕歎一聲,也掀起下擺跪在了蒲團上。

皎皎原本是不信神佛的,可經曆穿越之事後,但凡沾點神鬼的她都開始信了——畢竟穿越都發生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和西方諸佛一定也存在的吧?

穿越前曾經有個朋友和皎皎說過,去寺廟裡拜佛一定要默念自己的身份證號,全天下每日拜佛祈願的人太多,如果不報身份證,佛祖怎麼能知道哪個是你的願望?

這句話不知怎的讓皎皎記了很多年。也是因著這句話的原因,來到這個世界後,她每次去廟裡拜佛,都會把自己的信息報得越全麵越好。

這一次也是如此。

皎皎雙手合十,向佛像俯首,額頭紮紮實實地觸及冰冷的地麵,心中喃喃:佛祖啊佛祖,如果您真的聽的到我的話,那麼請您一定要實現我的願望,我希望來年我、母親、荊南枝、二公子和芍藥夏酉他們都能夠平平安安、無病無災。

她繼續在心中默念:我是您的信徒皎皎,住在燕國長樂巷、家裡賣糕的皎皎,我的母親叫芸娘,我們和荊南枝都住在長樂巷同一間院子裡。二公子現在在雍陽,芍藥姐姐在……夏酉在……

她跪得時間委實太久了一些,久到一旁的荊南枝起身後,他那蒲團又有兩三人拜完,皎皎才終於心滿意足地抬起頭來,起身。

芸娘牽著皎皎的手跨出門的時候,隱約聽到身後有人感歎:“皎皎這小姑娘不顯山不顯水的,沒想到佛性這麼足啊。”

從三昧寺下來,芸娘還在問皎皎:“你怎的拜佛都要比彆人長那麼多?是不是貪心許了很多願望?”

皎皎理直氣壯:“我是在和佛祖溝通,讓佛祖知道我是誰。”

聽她這麼說,荊南枝偏過頭,掩飾眼底的笑。

芸娘拿皎皎沒辦法,剛想讓她下回縮短些時間,至少彆讓後頭的人等太久,冷不丁一腳踏空,等到反應過來,她心中一個咯噔,暗道不好。

正在她險些要跌落下去的時候,旁邊伸出一隻手來,穩穩地握住了芸娘的手臂,將她拉住,免於她落了個從幾十層階梯上落下去的下場。

芸娘的心跳還未平過來,下意識回身去看拉住自己的人。

是一個身著藍色衣衫、頭戴帷帽的奇怪男人。帷帽遮擋了男人大部分的臉,隻露出一個瘦削的下巴和薄薄的嘴唇。

“謝過這位……?”

皎皎走在芸娘的身邊,在芸娘歪了身子時便提起心來,下意識就要去握住她的手。她還沒來得及伸手,便見芸娘已經被身側的人扶住了身子。

皎皎大大鬆了口氣,感激涕零地朝那人看去,等看到那人的打扮,卻是沒忍住愣住。

不是她少見多怪,隻是在燕地,戴帷帽的人她還真沒怎麼見過,戴帷帽的男子就更少了。

“我叫牧原。”

男子回答。帷帽遮擋了他的麵容,旁人無法看清他麵容,隻能看到他轉頭向著台階下的某處望去,似是望見了什麼,才摘了帷帽,把帷帽遞給身後的隨從。

那隨從皎皎有些印象,好像是來她家糕點鋪買過糕點的人。

皎皎又順著男子之前望著的方向看去,除了遙遙看見山下朝著城中駛出的郡守府的馬車外,再沒看到什麼。

男子摘下帷帽,露出一張芸娘並不陌生的臉。

她吃驚:“原來您就是牧原。”正是不久前扔下一塊碎銀子買糕點的主人家。

原本夏酉口中的富豪長子突的就具體起來,變成麵前人的模樣。

牧原?

皎皎從芸娘身側探出頭來,去看這位在城中最近引起了不少關注的人物。一看她又是一愣,心想:夏酉說了那麼多,怎麼就沒說這個牧原長得其實挺不錯的?

若是不知道牧原的身份,皎皎一定會以為站在她麵前的是一位出身顯貴的士族。

怎麼說呢……這牧原長得就一副很貴的樣子。

“嗯,我就是牧原。”

自稱牧原的男子輕笑一聲應了芸娘的話,視線低下去,就見著芸娘身邊小心翼翼看過來的皎皎。見著皎皎的模樣,他一怔,眼底微暗,繼而又笑道:“這是夫人的女兒嗎?長得教我覺得很是麵熟。”

皎皎現在不覺得牧原很貴了,她覺得這個牧原反應有點慢。

“我是我娘的女兒,”她沒忍住開口:“我和我娘站在一起,你當然會覺得眼熟。”

芸娘拍了下皎皎的頭,示意她彆亂說話。

她對牧原道謝:“今日謝謝牧原公子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不是假話,三昧寺台階高,她要是真的摔下去,怕是不死都要半殘。

“夫人嚴重了,不過是恰巧在一側,順手相助罷了。”周圍的人陸陸續續都在下山,他們幾人站著不動略顯突兀,牧原道:“既然在此地相遇,不如我們就一同下山?”

芸娘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含笑答應。

皎皎之前對這牧原的印象全來自於夏酉,聽夏酉說了他一堆壞毛病,可此刻聽他溫聲同芸娘說話,舉止有度,言談不俗,不由對他的印象大有改善。

芸娘顯然也是覺得與此人聊天是舒適的,臉上笑容一路未散。她一向是擅長傾聽而非訴說的人,今日也被牧原引得多說了些話。

皎皎在一旁聽兩人聊了會兒,小聲同荊南枝道:“雍陽來的人都這麼厲害嗎?”

荊南枝瞥了眼牧原,抿唇道:“……大概吧。”

至少那些來自雍陽的荊家人都很“厲害”。

走到山下,牧原又問:“要不我送夫人幾人一程?”他是有馬車的。

芸娘怎好意思麻煩他,忙道:“我們自己回去就好,不勞煩牧原公子了。”

牧原也不強求,離開前對芸娘笑了笑:“夫人家的糕點做得趣味又美味,我日後少不得還要再多多光顧的,希望夫人不要嫌我。”

芸娘笑道:“您來光顧我們的生意,是我們要謝謝您才是。”

皎皎原以為這牧原說的是客套話,沒想到他似乎真的是很愛吃她家的糕點。

社日過後的第一個月,是牧原的隨從辛工每日來糕點,還一次就買好幾屜籠,一個月後,辛工不來了,換做牧原日日來。

他出手闊綽,一買就是半日的量,糕點甜膩,他吃了三個月,居然從沒吃膩過,對皎皎家糕點的熱愛程度,差點就趕上夏酉的孫子了。

皎皎同夏酉這麼感慨的時候,夏酉看她的眼神那叫一個恨鐵不成鋼。

趁著芸娘不注意,他把皎皎提拉到一邊,苦口婆心:“我就不信你真沒看出這個牧原藏著的是什麼心思?皎皎,你可要勸著你娘一點啊,這商賈身份出身的人,縱然是雍陽富豪之子,可也彆隨便嫁啊!”

什麼?!!!

反應過來夏酉的話中之意的皎皎跳起來,又驚又慌:感情這牧原幾個月來日日來她家糕點鋪,不是奔著她家的糕點來的,而是奔著她娘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四舍五入我今天更了七千字!驕傲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