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龜卜(1 / 2)

賊人?

皎皎的心提了起來,麵色不由一白。書裡並沒有說她是怎麼死的,也沒有說死在哪一個季節,又死在哪一處地方,因此她完全無法分辨墨老口中說的賊人是否就是原書中殺死她的人。

“附近的山賊早在幾年前就被屠儘,說什麼賊人,不過是越人而已。”

殷鞅眼神冷下來,“幽平郡原就處於殷、燕、越三地中間,越人能摸到此處,我並不驚訝。”

皎皎聽他說得篤定,心中想:難不成真的是越人?

她咋舌,這越王到底多恨殷鞅和殷人啊,先是在三年前撕毀兩國多年盟約,主動攻打度山郡,之後又以會盟的理由把殷鞅騙過去差點把他捅死,現在見殷鞅沒死成,又再派人來追殺了?

殷鞅摸了摸左胸口,顯然也是想到了曾經差點被越王坑的經曆。

他惱怒:“這越王是不是生怕我忘了他!我倒是想讓那顆笨腦袋在他頭上多留幾天,他卻是迫不及待要請我帶兵去長潁。”

狠話如此說,事實上殷鞅叫囂的多留幾天不過是說大話。

現任的越王的確不成器且荒誕昏庸,但耐不住他有一個好爹——上任越王可謂是雄才武略、殺伐果斷,巔峰時期曾西打殷人,東攻魏國,還派人去南邊靠威脅燕王拿了燕地五座城池,後來甚至發起了個六國會盟,逼得所有其他諸侯國尊他越國為盟主國。

上任越王在位五十載,越國的疆土硬生生擴大了三分之一,實乃當今六國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國。越人的軍隊所向披靡,便是連殷人,那時候看見越人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有著這個好爹打下的基礎,現任越王才敢如此驕縱,天不怕地不怕,反正越國疆土大、城池多,他爹在位五十年積累的財富也夠他好好揮霍。

殷鞅嘴上說的是過幾天要斬下越王的首級,實際上卻知道,從度山郡打到長潁,他至少需要要花上十年。

不過如果越國境內出了彆的亂子,那這個時間倒是可以大大縮短。

想到越王,殷鞅胸口和腦子便都疼起來。

他揉了揉太陽穴,問馬車外的墨老:“來了多少越人?隻是手持刀劍麼?”

馬車外,墨老的聲音消失,片刻後才響起。

“約莫二三十人,但不確定後麵是否還會來人。”頓了頓,他道:“不止是刀劍……還有弓箭。”

有弓箭,事情可就難辦了。

殷鞅這次隻帶了兩百精兵。兩百精兵聽起來打二三十人輕而易舉,可正如墨老所說,如果越人後頭還有後手,那這兩百精兵可就不夠看了。

更彆說他們居然還帶了弓箭手來。

馬車顯眼,實在是弓箭手的好靶子。

果不其然,就在墨老話音落下不久,十幾隻箭就朝著馬車飛襲而來。箭頭都是用鐵製成,磨得鋒利,獵獵破風聲後,幾支箭直接釘在馬車的車廂上,有一支箭更是了不得,徑直穿過車簾飛進了車廂裡,釘入殷鞅肩膀上方的木板!

險些又要被越人殺了!

殷鞅的臉徹底黑下來——射箭如此精準的弓箭手,肯定是越人精心培育的。這樣的弓箭手不用在戰場上,而用在追殺他的路途中,殷鞅當真是對這位越王恨得牙癢癢。

他徑直拉住皎皎的手臂,扯著皎皎下了車。

墨老持刀站在他身前,目如鷹隼,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幾名弓箭手,冷冷道:“太子在此稍加等候,我帶人去殺了這些弓箭手!”

刀劍都是要近身才能傷到人,根本不足為懼,此時此刻最大的威脅無疑是遠處的那些弓箭手。

皎皎不想離殷鞅太近,在她眼裡,殷鞅就是個晦氣玩意兒,沾上沒好事,應該離得遠遠的才對。

可她用力掙了掙,卻始終沒掙脫殷鞅的手。殷鞅力氣極大,在國內就少有敵手,如今雖然身上傷未曾痊愈,但要禁錮住一個皎皎卻是足夠的。

他警告地看了皎皎一眼,眼神透露出三個字:安分點。

轉過頭,殷鞅對墨老說:“我相信您的刀法。”

墨老點點頭,緊接著三兩步上馬,帶著幾人就朝不遠處的幾個弓箭手奔去。

越人的弓箭手站在一處高地,沒想到這些殷人會如此勇猛,竟然敢什麼防護都不做就騎馬衝過來,當即又是驚訝又是恐懼,連忙又射出幾箭。

馬兒風馳電掣,嘶鳴著衝過去,墨老坐於馬上,箭支擦著臉頰而過,他冷笑一聲,右手握著韁繩,控製著馬兒來到越人身前,左手溟鹿刀手起刀落,兩三個弓箭手已經被斬下頭顱!

溟鹿的確是把好刀,死在這把刀下的屍體或許快要堆成一座山。

血順著刀尖滑落,剛才還活生生的幾個弓箭手頓時頭身分離,身子倒在山丘上,頭卻圓溜溜地滾落下來。

這是皎皎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她麵前,還是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

她麵色慘白,胃中翻騰,幾欲作嘔。可想到現在並不是惡心的時候,她又勉力壓下這感覺,隻用沒被殷鞅攥住的左手使勁去捂肚子,希望以此來抵消胃部的難受感。

殷人善於騎馬作戰,殷人的騎兵在各國都享有威名。

墨□□武多年,多的過得在馬背上刀尖舔血的日子。

見墨老帶著幾人將越人的弓箭手剿滅,殷鞅露出笑:“果然是墨老。”

有墨老在身旁,殷鞅這些年幾乎從沒受過傷。

上次之所以被越王的人傷到,主要也是由於他沒料到越王居然敢壞了國間不成文的不殺使者的規矩,越王又派了幾十人攔住了墨老和他的其他隨從,才讓他遭了罪。

墨老帶人斬殺弓箭手時,其他越人見弓箭手全都沒了作用,拿了刀劍就衝過來。雖然他們人數不多,但氣勢卻頗為驚人,一個個不怕死地都往殷鞅這邊衝。

殷鞅這邊人數占了優勢,又沒了弓箭手的威脅,此時心中已經大定,但由於此前吃過越人的虧,他倒也不敢大意,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

皎皎被殷鞅攥著手臂拉在身旁,眼睜睜地看著幾十人拿著刀劍不要死地衝過來。

怕不怕?

當然是怕的。

尤其身邊還是殷鞅這個煞星,皎皎不可避免地心跳加快。

腦袋混亂,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這次是不是就是書中她替殷鞅擋刀而死的那一次?怎麼會來得如此快!

但是不論如何,遠離殷鞅總是安全的。

便是不為了那玄而又玄的劇情推動,也是由著最簡單的推斷:這些越人是奔著殷鞅來的,目標當然就是殷鞅,離殷鞅遠些總是沒錯的。

想到自己如果不再快點擺脫殷鞅,估計馬上就要領盒飯下線,皎皎心中愈加急。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漲紅了臉要去掰開殷鞅握著她手臂的左手,想要掙脫他的掌控。

殷鞅卻更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狠狠瞪她一眼,嗬斥道:“燕女愚笨!現在人命關頭,沒了我的庇護,你怕是要跟著人頭落地。”

就是跟在你身邊才會沒命!

皎皎又急又氣,但又說不出理由,隻能拿話激他:“你不是記恨我曾經傷過你,還想帶我去埕陵折磨我?既然你如此討厭我,何不現在就放我離開,讓我自生自滅?”

殷鞅輕蔑一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不過是想趁亂跑回祈水郡找崔二罷了。你當我不知道?”

他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小臂,陰陽怪氣道:“你彆忘了,你可是三百金。我便是要死了,也要拖著你這個三百金當陪葬。”

神經病!這真的是個神經病!

皎皎險些被殷鞅氣死,恨不得奪過越人的刀劍,替他們一刀捅死他。

皎皎繼續死心眼地要和殷鞅分開,隔得越遠越好。

殷鞅卻是覺得這個燕女沒腦子,自己願意保護她,她居然還不領情,於是罵她:“不知好歹!”

皎皎正要反駁他,抬起頭的時候,卻不經意注意到不遠處樹上正半蹲著一人,此時那人正手握弓箭,朝著她和殷鞅的方向瞄準。

原來還有越人藏在樹上!這個人無聲無息,竟然躲藏到現在都沒被人發現!

皎皎倒吸一口冷氣——她和殷鞅離得如此之近,鬼知道這弓箭手的本事是多少,射的有幾分準?萬一他射歪了,豈不是會要了她的命?

電光火石之間,她白了臉:難不成就是這一箭讓書中的她沒了命的?可是……可是不是說擋的是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