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騎馬(1 / 2)

軍營駐紮在一處平地,依山傍水,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殷鞅的帳篷理所當然是最大最氣派的,帳篷前還有重兵看守。皎皎原以為自己會被打發到什麼角落自生自滅,沒想到殷鞅卻把她安排在他身側的一個小帳篷裡,給的待遇居然還不錯,是單人住的。

殷鞅依舊讓泉衣看守她。名義上是看守,皎皎卻覺得實際是照顧。

幽平郡的住處是在荊家的將軍府,府裡的庭院廊道、屋內裝飾都很有燕地的雅致風格,因此皎皎住著還並沒有太大的落差感。

可眼下到了殷人的軍營,皎皎的所見所聞所感卻無不提醒著她,她現如今真的不在燕地了。

燕人多淳樸,愛著淡色衣衫,見人常帶三分笑。殷人卻與燕人大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他們身形高大,麵容卻冷肅凝重,不苟言笑,一身黑色站在一起便是黑壓壓的一片,給人壓迫感極重。

穿著青色衣衫的皎皎從馬車上下來時,明顯感受到周圍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飄了過來。

她甚至不用多說一句話,僅憑麵容與衣衫,就能輕而易舉地讓彆人看出她的身份——至少看出她不是殷人這一點。

泉衣替皎皎擋了大多數的目光,領著她進了帳篷內。

不知是否是因為軍營的緣故,還是這就是殷人的打扮喜好,總之皎皎進了帳篷內,發現帳篷內的裝飾少到了幾乎簡陋的地步,隻設了一床一桌一榻,床榻對麵懸掛了些動物皮毛和幾把沒有箭支的弓。

弓是好弓,弓體通身漆黑,弓梢用黃金裝飾,黃金上還雕飾了繁複的花紋。

整把弓弧線流暢,黑色和金色交映,讓皎皎看了一眼就想起了殷鞅:他的衣衫打扮也如同這把弓,黑沉沉又透著尊貴與傲氣。

皎皎指著這把弓問泉衣:“是太子的弓嗎?”

果不其然,泉衣回:“是。”

她解釋:“副將們都知道太子好武,便常送他漂亮又厲害的刀劍或弓箭。送多了,太子帳篷裡放不下,便把一些塞到這裡。”

皎皎沒有問為什麼這裡隻有一把弓,其他的刀劍和弓上的箭矢都不見蹤影。

這根本不用問,便是殷鞅自負,他身邊的其他人為了他的安全考慮,也是不會讓她有機會摸到利刃的。

皎皎撇撇嘴,不再去看那把弓一眼,轉而又去看床榻。

床榻由黑漆木製成,平板方正,並無亮眼之處。

讓皎皎在意的是床上那厚厚的白色毛墊。這毛墊一看就是由上好的動物皮毛製作,毛色白淨發亮,柔軟順滑。

皎皎問:“這是……?”

泉衣道:“太子十五歲打獵時曾捕了一隻白虎,這毛墊是由那白虎的皮毛製成。”

殷鞅居然有了良心,會給她用這種好東西?

皎皎問:“太子願意把這墊子給我?”

看了她一眼,泉衣道:“這毛墊對太子而言並無太大意義。”頓了頓,她隱晦提醒:“太子愛捕獵,這些年捕的動物製成的毛墊數量不少。”

皎皎聽明白了。

她鼓起臉:感情這帳篷裡的東西都是殷鞅看不上的啊。

那住進這帳篷裡的她像什麼?仿佛她專撿他不要的破爛來用似的。

但住哪裡又不是皎皎能選擇的,要是能選擇,她肯定要選擇住回長樂巷的那間小院子。

既然無從選擇,便隻能住進去。

起初幾日是哪裡都不準去的,但關了幾日後,皎皎忽然被準許出帳篷走動了——當然,營地還是出不了的。並且她走到哪裡,身邊都需要跟著一個泉衣。

這已經是莫大的自由。

皎皎不想去問殷鞅不再關她的理由,總而言之,能出帳篷就是一個巨大進步,至少她可以去探一探周圍的地形如何,殷人的軍營設置又是如何的。

沒錯,皎皎依舊不死心地想要逃離殷鞅身邊。

從幽平郡到度山郡的五日簡直嚇怕了她,十幾場刺殺,表麵上看著像是奔著殷鞅去的,可在知道劇情的皎皎眼裡,卻覺得這些人都是奔著她來的。

隻要待在殷鞅身邊,她就是不安全的。

離開殷鞅之後的去處,皎皎都已經構想得一清二楚。

她可以先去那山洞附近找荊南枝——她就是知道,他一定還在那裡等自己。追捕令已經被撤,與荊南枝彙合後,他們可以回到祈水郡,讓二公子幫忙派人送他們去魏國。

而到了魏國,她便可以和她娘團聚,她們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一切都很圓滿,皎皎日思夜想這場景,想得心熱眼眶也熱,一日比一日迫切地要離開殷鞅身邊。

坐以待斃是沒有用的,皎皎明白,她必須要想辦法為自己掙得一條生路,去掙她幻想中的生活。

——那簡單平靜的、沒有那麼多紛爭權利的、充滿了糕點的甜膩香味的生活。

於是皎皎開始試探殷鞅的底線。

她出了帳篷,一開始隻是在帳篷附近溜達,見殷鞅沒有管她,又大了膽子去看殷人是如何練兵的。殷鞅依舊沒有管她。

殷鞅整日待在他的大帳篷裡,仿佛忘記了有皎皎這麼一個人。帳篷裡每日有奴仆、將士、大夫出入,皎皎有時候晚上待在自己的小帳篷裡,甚至還能隱約聽到殷鞅怒斥將士的聲音。

殷鞅似乎很忙,忙著療傷,忙著和將士們商談下一步如何攻打越人的事情,忙到了無法再管皎皎的地步。

皎皎很高興,但還是想試探一下殷鞅是不是真的不管她了。

她把目光瞄準觀察了許久的馬場。

學會騎馬,是皎皎在營地裡思索幾日後給自己定下的新的學習內容。

那一日看到墨老騎馬,心中便隱隱約約升起這念頭,等來到營地,發現營地內居然還有一個馬場後,皎皎便立刻下定決心——她要學騎馬。

度山郡離幽平郡都尚且需要五日行程,離祈水郡隻會更遠,學會騎馬,對她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於是,這一日皎皎溜達到馬場,沒有像往常一樣看一眼就走,而是隔著圍欄摸了摸一匹小馬的頭,轉頭對身後的泉衣說:“我想學騎馬。”

這事泉衣是沒法決定的。

她先帶著皎皎回來,然後獨自去了殷鞅那裡,和殷鞅說了這件事。

殷鞅冷笑:“讓她出帳篷,她心果然就野了。前幾日去看練兵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敢說自己要學騎馬。”

他嗬了一聲:“不就是想跑?也不想想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便是學會騎馬,她又能跑出幾裡地。”

泉衣聽他冷嘲熱諷一通,便以為他是不想要皎皎學騎馬的,道:“奴下次不會再帶燕女去馬場了。”

哪知道殷鞅陰陽怪氣道:“繼續帶,為什麼不帶?她可是我的吉星,我怎麼能怠慢她?”

泉衣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有些不懂他的反反複複。

她猶疑:“那……燕女學騎馬,要找人教她麼?”

殷鞅沉下臉:“她是我的凶星!是克我來的。你沒見她來後我的傷就一直沒好過?我能讓給她出帳篷走動已經是對她寬容大量,現在她想學騎馬我還得替她找個師傅?怎麼,是怕她學不會,怕她跑不走?”

又是吉星又是凶星,泉衣已經聽不懂太子到底在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