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騎馬(2 / 2)

她跪在地上,一時犯了難,不知道如何處理燕女要騎馬這事。

“愚人,這點事情都辦不好。”

最後還是殷鞅看不下去,皺眉道:“她要騎馬,那就讓她騎,但是不準給她找什麼人教她,馬師也不準給她優待。隨便給她找一匹小母馬,讓她自己騎去。”

聽到燕女的事情他胸口就疼。殷鞅揮手讓泉衣下去:“看著點,彆讓她缺胳膊斷腿就行了。”

得到泉衣帶回的消息,皎皎大吃一驚。

殷鞅真的同意了?!

由於殷鞅前科太多,皎皎不得不懷疑他是否憋著在後頭使壞。她實在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在幽平郡關了她快一個月,怎麼一到了度山郡的軍營裡,他就變了個人?

沒有故意讓廚子做難吃的飯菜惡心她,還讓她四處走動,現在她想學騎馬,他都沒反對?

這不像是他啊。

但不管殷鞅是不是抽風,能讓她學騎馬就是好事。隻能騎小母馬又如何,沒有人教又如何,隻要能學,一切都不是問題。

殷鞅首肯後,皎皎每日早上就往馬場跑。

馬師給她牽來一匹棗紅馬後就離開,甚至不於她說一句話。皎皎並不在意他的冷淡,左右這些人和她並無關係,她隻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棗紅馬的身子,小聲道:“你乖乖的,不要把我摔下來,我們友好相處好不好?”

棗紅馬聽不懂人類的話語,隻是從鼻子裡噴了一聲氣,似是回應。

皎皎被它的反應逗笑,多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她自言自語:“很好,先學騎馬,再找機會跑,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泉衣沒聽清楚她在低聲念叨什麼,但見她露出笑顏,心裡也替她高興。

皎皎正式開始自學騎馬。

她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論,沒有貿然直接上馬,而是在頭幾日先和馬兒多相處,給棗紅馬喂草,努力讓棗紅馬對她更加熟悉。

下午的時候,她就去看訓練場上的騎兵是如何騎馬的。他們上馬的動作、騎馬的姿勢、握韁繩的手,她都看得認真,總結這些騎馬的技巧。

幾日後,棗紅馬對她熟悉許多,技巧也總結了一些,皎皎這才開始上馬。

可是理論和實際到底存在差彆。

皎皎很快發現騎馬是件難事,自學騎馬更是難於登天,沒有人教,她甚至連上馬都難。她頓時反應過來殷鞅的心思:他是根本就瞧不起她,覺得她學不會,想讓她知難而退!

可皎皎怎麼能退。

一步退,步步退。她沒有後退的選擇。後退她就會死,後退她就再也見不到她娘了。

皎皎隻能咬牙上馬。

學騎馬真的不是件簡單事,比讀書寫字要難很多。

韁繩粗糙,皎皎怕被摔下來,握著韁繩的力氣便大,手心勒出的紅痕一整日都消除不下去。在馬上的時間久了,腿也磨得疼,下馬的時候皎皎險些栽倒在地。

可不能不學。任何能讓她逃走的機會她都要把握住。

皎皎累極了,但從沒喊過一句苦。

幸好還有泉衣在一旁照顧她。

她是個沉默敦厚之人,雖然是奉殷鞅的命令來看管她的,但在生活中一直把皎皎照顧得很好。見皎皎死了心要學會騎馬,她幫不上彆的忙,卻能每日給她備好膳食,晚間給她備水,甚至還尋了抹在擦傷處的藥膏。

藥膏不是頂好的,是軍營裡最普通的擦傷藥,可她拿來的時候,皎皎還是很感激。

兩人朝夕相處,泉衣對皎皎也是生了感情的。

她對燕人沒什麼感覺,但卻覺得皎皎很不一樣。不是殷人和燕人的那種不一樣,是她和其他所有人的那種不一樣。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泉衣談不上來。

她隻是覺得這個燕女有時候勇敢得很天真,天真得又很可愛。她是好看的,可最好看的還是眼睛——這雙眼乾淨地像是沒見過黑暗,或是明明見過黑暗,卻還是執著一定有光明存在。

晚上皎皎洗完澡,泉衣看著她手心和腿上的紅痕,終於按捺不住多日的好奇。

她問:“騎馬不累麼?”

皎皎癱在床上,悶聲答:“累。累死了。”

泉衣又問:“既然這麼累,那還學嗎?”

她是覺得皎皎在做無用功,做白受罪的事情。千辛萬苦學會騎馬又如何,這邊幾萬殷人,太子又怎會讓她跑出去。

聽了這話,剛剛還癱在床上的皎皎卻騰的坐了起來。

她咬牙切齒,捏緊拳頭喊:“學!一定要學!他既然敢給我這個機會,我為什麼不敢學!!”

泉衣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頰,心裡很難說是不動容的。

她不懂皎皎這股勁是從哪裡來的,卻發自內心地覺得她這樣很好,希望她能夠保持下去。

另一邊,殷鞅答應讓皎皎碰馬後,隔三差五地也會把泉衣喊到麵前,問她皎皎最近學騎馬學得怎麼樣。

第一日,泉衣說皎皎沒上馬,而是去看了騎兵們是怎麼訓練的。

殷鞅聽後哼笑:“倒還算聰明,可惜看和做是兩回事,她很快就會知道騎馬不是光看就能學會的。”

第五日,泉衣說皎皎開始上馬,可惜連哪一隻腳先踩腳蹬都不知道。好不容易上了馬,也隻敢握住韁繩,馬兒稍微一動就趴在馬背上。

殷鞅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本想笑話她不自量力,可是發現自己也沒那麼高興。

他淡淡道:“再練兩天就該放棄了。”

第十日,泉衣說皎皎上馬熟練很多,現在能夠在馬上坐得安穩,甚至還能走動兩步。

殷鞅這回沒說話。

第十三日,泉衣說皎皎試圖讓馬兒小跑起來,差點摔了,幸好她韁繩握得用力,馬兒停下的時候,她身子有些歪斜,但人沒大事。

殷鞅蹙眉,沉默半晌,依舊不語。

第十七日,泉衣說皎皎今天在馬場跑了一圈。棗紅馬很乖,帶著她跑得很平穩,皎皎下馬的時候高興得不行。還親自給這一匹棗紅馬梳了梳馬鬃。

說起這畫麵,泉衣的表情也柔和下來。

殷鞅很難說清自己的心情。

他原本隻是想看她笑話,可是聽著她這些時日磕磕絆絆地學下來,學得辛苦緩慢,但的確穩步向前,又覺得這事情其實沒那麼好笑。

殷鞅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她就這麼厭惡他,累成這樣苦成這樣,也要從他身邊逃離?長得軟和,脾氣卻是比他還要硬。

越想越煩,他扔了手中的筆,站起身來:“明天我去馬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