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逃跑(2 / 2)

她低聲道:“奴曾聽太子說過,數百年前薑王室在六國推行雅言,那時候越國也是人人說雅言的。不過上任越王即位後,自封六國盟主,自認越地方言比雅言來得動人,便在國內廢除雅言。越地於是人人說方言。”

這些都是皎皎不知道的。

她先是驚奇原來這世界還有什麼薑王室,又是訝異上任越王竟是如此猖狂。但想了一會兒又自嘲:她尚且不知能活到什麼時日,自己的小命都顧不了,還管什麼薑王室、什麼越王越人。

這一場刺殺無疑比以前所有的刺殺都要讓殷鞅生氣。

殷人的營地居然混進來越人!還是來刺殺他的越人!

殷鞅怒不可遏,又驚又氣,把將軍們叫去帳篷裡罵了整整一個下午,晚間的時候第一次跨入皎皎的帳篷。

“……今日是你救了我。”

殷鞅站在皎皎麵前,目光落在她肩上,語氣難得沒有高高在上。他許久道:“算我欠你。”

皎皎抬眼看他,道:“你現在就可以還,送我回祈水郡就好。”

殷鞅果然皺眉:“這個不行。”

見皎皎冷笑,他下意識就想要駁斥,但想起她的傷,又強迫自己不要惹她生氣:“現在外麵亂,營地裡安全。”

營地裡安全?

皎皎累極:營地裡本該是安全的,奈何他才是讓她陷入危險的原因。

殷鞅就是一頭倔驢,和他說話是說不通的。二公子的三百金保住了她的命,卻讓殷鞅自覺握住了把柄,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皎皎飯也不想吃,蓋上被子閉上眼,無聲請他離開。

半晌她聽到殷鞅的聲音響起。

“越人作戰一向不安排理出牌,天氣涼下來後,或許會發動突襲。”頓了頓,他道:“你注意一些,彆離我太遠。”

說完這話,殷鞅欲言又止什麼,半晌後還是轉身離開。

他沒注意到皎皎的眼睫在聽到他的話後動了動。

皎皎養了半月傷,在帳篷裡待不住,便去馬場小跑幾圈。

傷口還是有些疼,但比之前好了許多,小心注意著不成問題。皎皎來馬場,是怕自己在床上躺久了會忘記騎馬的感覺。

騎著棗紅馬轉了兩圈,皎皎坐在馬上,遙遙看向馬場外經過的一群殷人士兵。

她問:“半個月沒出來,營地裡多了很多人?”

一旁的馬師回:“這半個月來,陸陸續續已有一萬將士抵達。”

看來殷鞅的確是要開始同越人作戰了。

皎皎若有所思,問馬師:“越人很難打?”

馬師在度山郡的營地裡待了一兩年了,因此對越人的作戰方式不說洞悉,但也能說得上一二。

他歎了口氣:“不好說難不難打,但是作戰奇詭倒是真的。白日黑夜、天氣好壞,他們半點不顧的,仿佛隨便一日起了興致,腦袋一拍,就帶上刀劍過來了。”

皎皎哦了一聲。

麵上雲淡風輕,可沒人知道,從馬上下來的時候,她腦海裡浮現的想法有多麼瘋狂。

眨眼間日子到了九月末。

皎皎的傷養了一月半,已經好了大半。最熱的日子熬過去,她的青衫總算不那麼悶熱,穿出去的時候也不會再被殷鞅嘲笑“有燕人風骨”。

來自其他郡城的五萬殷人在這段時間內趕來了三萬人,盔甲、馬具等裝備來得比三萬人更快更多,發給營地裡的將士們後,剩餘多的堆滿了馬場旁的倉庫,等待著還未到來的兩萬殷人。

殷鞅比以前愈發忙,從早到晚待在帳篷裡,與將軍們商討如何攻打越人。

他有勇有謀,不打沒準備的仗,把伐越方案規劃得完整而沒有一點錯,這才滿意,隻待挑選出好時日來實施這必勝的謀略。

可惜越人和以往一樣,永遠不在殷鞅的計劃之內。

他還沒派兵出去,越人已是提前一步,在一個夜晚發動了襲擊。

士兵報:“太子,我等在三十裡外發現了來犯的越人!”

殷鞅揉了揉眉頭,被越人驚訝著驚訝著,漸漸也能接受他們的無法預料了。

他沉著冷靜:“命令營地所有將士在一刻鐘內整裝待發,前往應敵。”

殷人將士勇猛,殷鞅和越人交手幾年沒輸過幾次,因此並不怎麼擔心今晚的戰事。

他喚來隨從,想要穿上盔甲出門,不料門口守衛說泉衣有事來報。

泉衣?

殷鞅右眼眼皮一跳:“讓她進來。”

泉衣說的果然不是殷鞅想聽的。

——皎皎跑了。

殷鞅額上的青筋跳了跳:“她是真的會挑時候,選了這麼個日子,不過就是覺得我無暇顧及她罷了……可惜,她騎馬騎得再快,也比不上我身邊那些騎馬騎了十幾年的人。”

可惜,這一回,殷鞅身邊的那些人也追不上了。

一人趕回,氣喘籲籲地複命:“回太子,我等並沒有在那條路上看到燕女。”

她怎麼可能甩開這些人!

殷鞅不可思議,右手握拳狠狠捶了下書桌:“繼續追——”

話剛落下,電光火石之間,他猛地反應過來什麼,驟然大步走出帳篷,掀開了那個曾屬於皎皎的帳篷的簾子。

殷鞅抬眼,回憶當初來這帳篷裡所見到的景象。

他很快發現帳篷裡少了一件東西——那把沒有箭矢的黑色長弓。

還有什麼好說的。

殷鞅終於明白為何今晚她逃跑,卻沒被他身邊的人帶回來:她耍了心眼,故意詐他三回,好讓她以為她隻會從馬場向外跑,實際她今晚根本不是從馬場外走的,那些人順著老路去找她,當然找不到。

在殷鞅明白過來一切的同一時刻,營地門口,一名小將正在厲聲催促:“騎兵先行,步兵跟上,速速行動,越人已經在二十裡外!”

太子要求將士們在一刻鐘內出發,眼見時間不多,小將心中煩躁。

正好一名弓騎兵經過,小將狠狠拍了下他的馬:“怎麼來得這麼慢,甲胄都戴得鬆鬆垮垮!”

弓騎兵唯唯諾諾應下,騎馬混進人群中。

騎兵都已經離開,小將又繼續催步兵們出發。

他一邊引導步兵們出營地,一邊心頭升起幾分隱隱的不對勁來。

到底哪裡不對勁呢?

半刻鐘後小將終於反應過來——剛才那個騎兵身上背的弓,似乎沒有箭矢。

弓體通身漆黑,和其他長弓沒有區彆,在黑夜中更加不起眼。篝火光亮中,被有意遮擋的弓梢還是不小心露出一個角,透露出一點金。

可一個普通的弓騎兵,怎麼能用金色紋飾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