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左眼跳了好幾日,內心的憂慮越來越重。她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於是每日隻能絞儘腦汁回憶劇情。
但她看是穿越前的事情,距今過了這麼多年,她依稀隻能想起書裡一些作者花了筆墨書寫的人物,細節和背景看得時候就沒用心,如今拚了命去回想,想起的東西也是零零碎碎。
越國這個國家在書裡的劇情非常少,這裡沒有男主女主,沒有男配女配,作者當然沒有寫多少。
隻是,在靜嶽嘴裡幾十年前追著殷人打的越國,怎麼想都不該在書裡沒有半分響動。好像在故事的最初,殷鞅正式開始一統六國,便是從越國的潰敗開始。
那一年,殷鞅二十二。
皎皎是知道殷鞅的年紀的。泉衣和她說過。
她算了算日子:還有四年,越國就要潰敗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現在的越王荒唐至此,可越人尚且同殷人在邊境糾纏了四年。之後的四年究竟會發生什麼,才讓越國如同日墜西山,成了殷鞅的第一塊踏腳石?
殷鞅沒死,如果劇情依照書中的進行,那麼長潁也不安全了。
皎皎想著這些,手指彈錯琴弦,發出一聲雜音。
窈娘恰巧經過,見此無奈:“師傅說你學琴天賦平平,我看她說得還是委婉了,你是天賦奇差才是。”
皎皎收回手,摸了摸被琴弦磨紅的指腹:“窈娘,我好像不適合學琴。”
窈娘道:“看出來了。”
不過她帶了坊內幾十個女孩,自然明白不是每個人學東西都是順風順水的,於是也沒多生氣,而是想了彆的法子:“那你去練琵琶吧,或許琵琶學得會好一些。”
學了三個月的琴就此放棄,皎皎有了新的女師傅,這位是來教她彈琵琶的。
靈蟬表現得比皎皎還難過:“琴和琵琶不是在一間屋子裡學的,皎皎,我以後不能和你整日待在一處了。”
皎皎回過神,安慰她:“沒什麼,總歸距離還是近的,走兩步就能來找我了。”
晚間靈鹿知道這事情,表現得倒是很高興。
“學不了琴,就來舞坊和我們學舞。舞坊比樂坊熱鬨多了,十多個姑娘待在一處,一整日都是歡聲笑語。”她握住皎皎的手,“你來的話,大家都會很高興。”
自從想到越國或許隻有四年就要潰敗,那時候的長潁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皎皎這幾日就經常睡不太好。
她揉了揉太陽穴,話沒過腦子就脫口而出:“說不定我去戲坊呢?”
這話一說出口,兩人都愣住。
靈鹿乾笑一聲:“皎皎,你想什麼呢,戲坊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去哪裡做什麼。”
她說:“你忘了王弟也在那裡。我知道你可憐他,可你聽我一句勸,離他遠一點,否則不知道哪一日就要被他連累。”
可憐是可憐,但真要為他去做什麼,好像也做不到。
她可憐自己都來不及呢,可憐他又救不了他。
皎皎逼著自己心硬。
她對靈鹿說:“我瞎說的,你不用放心上。”
靈鹿這才鬆了口氣,露出笑。
這一晚皎皎依舊睡不著。
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把記憶掰成一塊一塊,從中尋找記憶中那些被她遺漏的劇情細節。
越國……越王……劇情裡那些曾經提及越國的地方,到底有什麼?
劇情剛開始的時候,書裡的殷鞅似乎是同下屬說起過越國的事情的。
皎皎隱約記得,他說過越國早些年積累得多,隻從外部襲擊,打到越國王都,少則七八年,多則十多年。
但他又笑,說幸好越國國內大亂,越王瘋癲殘忍,濫殺無辜,給了殷人機會。
……瘋癲殘忍?
皎皎把這幾個字默念了幾遍,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現在的越王稱得上荒誕可笑,但除了發病一樣要和殷人打下去,好像也稱不上濫殺無辜。
那麼殷鞅口中說的越王是誰?是現在的越王在以後突然開始“瘋癲殘忍,濫殺無辜”,還是殷鞅口中的越王另有其人?
難不成在這四年間,越王這位置上換了人?
有資格當越王的能有幾人。
書裡殷鞅在和下屬說話的時候,好像是直呼越王的姓名的。他說完後,作者還用一句話簡短地帶過了越王名字的由來。
皎皎想起來了。
她心砰砰跳,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一雙眼亮得驚人。
一個瘋狂的想法浮現在她腦中,皎皎想:如果她的猜測得到驗證,那麼,她終於找到辦法了,一個能讓她活下去,活得有尊嚴,並且能讓她再次與她娘相見的辦法。
皎皎甚至等不及天亮。
她鞋子都顧不及穿,赤腳來到對麵靈鹿的床前,輕輕把靈鹿喊醒。
靈鹿半夢半醒,皎皎俯身,輕聲問她:“靈鹿,西樓那位國君之弟,是不是單字一個鰣?”
靈鹿迷迷糊糊,下意識回答:“是的。”
果然。
皎皎捏緊拳頭,逼自己冷靜。
原書中作者提起過的:說是這位越王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生母,他的生父——當時的越王——愛吃鰣魚,在享用鰣魚的時候聽到他出生的消息,笑著道:“鰣魚多刺,這孩子看著一身刺骨,便叫越鰣吧。”
這名字是越鰣一生的預言,他的確一身刺骨,不僅刺傷自己,還刺傷彆人。
皎皎能記住這名字,是因為她不認識這個字怎麼念,看書看到此處專門去查了字典。
查出他叫越鰣後還感慨一句:這名字和月蝕同音。
原來西樓那位少年便是越鰣,下一任越王,親手毀了長潁,把這個國家帶往滅亡的人。
瘋癲殘忍,濫殺無辜。
皎皎回憶起花朝節夜晚,紅腫著眼睛喊著要殺光長潁所有人的殊麗少年,默然無語——
他果真說到做到,在登位後,生生屠儘長潁二十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