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極樂坊的雜役們消息靈通,皎皎便經常隨靈鹿一起來聽雜役們說最近長潁發生的事情。
在聽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稱後,她問雜役:“我隻知道燕、越、殷、魏四國,卻不知道這個薑王室是哪裡來的?”
“原來皎皎姑娘不知道薑王室。”
雜役清掃著落葉,聽到皎皎的問題後,隨口回答道:“數百年前,薑天子統一中原,分封各地諸侯,接受各地朝貢,威名享譽四海。名義上,各國都要尊薑王室為天下之主,每年進貢的。隻是近百年來,燕、越、殷、魏四國崛起,薑室式微,威信便大大不如以前。“
聽到雜役這麼說,皎皎沉默:……還真挺式微的,式微到原書作者都沒認真提過幾句。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殷鞅最後入主中原,書裡好像提過薑天子自主讓位了?都沒怎麼掙紮。
靈鹿在一旁看著皎皎笑:“你怎麼這個都不知道啊?你們燕地的人不說這個嗎?”
皎皎道:“我以前在的地方隻是燕地一個普通的郡城,不是王都,我們那裡的人不談這些。”
她看著靈鹿:“我才要問你們呢,你們怎麼知道這麼多?”
燕地重禮儀尊卑,百姓甚至不敢多談國君,更遑論是薑王室,皎皎當然不知道這些。
即便是二公子在教她讀書的時候,都不會多提起彆的國家。
聽到皎皎的問話,靈鹿沉思:“好像是上任國君在位時興起的,大家都愛在茶館酒肆說這些……”
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聲:“不過我們聽得最多的還是越人如何強大,如何威震多國,連薑王室都要退避三舍……”
皎皎明白過來:感情是誇自己的時候,順便給大家科普下前情提要。
她沒忍住笑。的確是越人會做的事情。
“你剛剛說到哪裡了?繼續說下去。”
靈鹿催雜役:“薑王室派人來說什麼了?”
雜役把落葉掃到簍裡。
畢竟是說國君的事情,不好太張揚。他離皎皎和靈鹿近了些,壓低聲音道:“先說好,兩位姑娘聽了彆往心裡去,更彆大聲嚷嚷。我這都是從街邊巷口聽人說來的,當不得真。”
靈鹿揮揮手:“哎呀哎呀,你每次都要來這麼一句,我們不是傻子,當然不會到處嚷。”
她繼續催促:“快說快說,急死我了。”
雜役這才說:“薑王室派人來說,越國禮崩樂壞,百姓流離失所,忠臣身首異處,都是因為國君不仁不義——”
皎皎倒吸口冷氣。
薑王室這話明擺著是要將越彰的臉往地上踩,就差直接說出讓他趕快下位的話了。
可是,既然薑王室式微,之前幾年越彰荒唐行事都沒敢說什麼,現在怎麼會突然說出這麼激烈的話呢?原書中越鰣能上位,又會不會和薑王室的這番話有關係?
皎皎想不明白。
雜役最後悄聲同靈鹿和皎皎說:“其實薑王室來人,國君當然不會怕什麼,可是這一回……”
頓了頓,他道:“許多人都瞧見,薑王室遣來的人身後跟著的兩位使臣,穿的分彆是燕地和魏地的官服。”
……燕地和魏地?
皎皎恍惚著回到屋裡。
她坐在窗邊,怔怔然捧著臉出神許久,總算想明白一些。
薑王室一向不插手各國的事宜,這回為何插手了,話語還如此強硬?
因為有燕國和魏國在身後。
而燕國和魏國為何會借薑王室的手來插手越國的事情?
其實細細一想就能明白,殷地要真的一口吞下越地,下一個該頭疼殷人的就是魏人和燕人了。
直接派兵支援越地不僅勞民傷財,而且會直接和殷人對上,以這種手段扶持越國就要好上許多,如果新扶上的國君能有本事從殷人身上咬下幾口肉來,那這兩地的人更是要拍手叫絕。
如果沒有原書中的越鰣的突然發瘋,那麼這個陽謀無疑是相當成功的。
再細想下去,其實從大半年前,長潁城內關於流民慘淡和國君荒唐的消息就傳得異常迅捷,今日雜役說起的薑王室的話顯然也是不該傳到外麵的。
顯而易見,是有人希望長潁城內的百姓們知道這些。
冥冥之中,像是有人正在把棋子一顆一顆地擺放到棋盤上。
一切都有跡可循。
皎皎不期然想起當年以雷霆手段處理了祈水郡流民問題的二公子。他當年尚未及冠,便已經足智多謀,幾年過去,在雍陽城曆練過後,想必成長得更加了得。
她笑著笑著歎了口氣:怪不得殷鞅身為男主,都對二公子如此忌憚。能成為燕地百年來最年輕的國相,他憑的當然不僅僅是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