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爺說得眉飛色舞,眼睛裡都發著精光。也不管段湮聽不聽,一股腦往外倒。
“前兩天有個人來找我,說是骨山琉璃宮下頭有一種隕石可以入藥,能活死人,肉白骨,千金不換。”
他說著,指了指頭頂鏡子擋板處,露出紙頁的一角。
段湮目光順著看過去,打開擋板,將紙展開。
這是一張地圖,應該是從書中撕下來的某一頁,邊角泛黃,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
上麵畫的是是一個地宮,紅筆密密麻麻勾出了幾條重要的甬道和正中心的空間,每一個地方幾乎都做了標記。
瘋爺探腦袋過來,一臉心疼:“小心點,彆給我弄皺了。”
“這是……琉璃宮?”段湮眯了眯眼。
瘋爺點點頭,炫耀似的開口:“這圖老子可是求了半年才求來的,世上僅此一張,而且這次要獵的石頭,價值連城!隻要拿到一塊,後半輩子吃喝不愁。”
瘋爺似乎對這次行動充滿了信心,在旁邊滔滔不絕,眼裡都閃著精光。
段湮盯著手中的圖,漫不經心開口:“有命賺,也得有命花才行。”
“什麼?”瘋爺斜了他一眼,很明顯對這話不滿。
段湮抬頭不語,直直對上他的視線。
瘋爺被盯得有些發毛,眉頭緊鎖,一連轉頭看了他好幾眼:“到底怎麼了?有話就說!”
“這次去秦嶺,你會死。”段湮語氣平靜又帶了些篤定。
瘋爺愣了片刻,隨即見了鬼似的盯著他,臉上帶著惱火。
“老子走南闖北多少年,臨走前還算了一卦,大吉!不可能出事。”
段湮皺著眉,沉聲打斷他:“有人要殺你。”
他目光尖銳地盯著他,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瘋爺臉色一變,被他篤定的語氣晃了一下。
看段湮的樣子,就好像早已經預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一般。
瘋爺愣了片刻,緊接著咬牙瞪著他,“一千萬這張破圖老子都花了,還怕死?就算是死,我也得……”
下一秒,段湮猛地將地圖塞進了嘴裡。
瘋爺呆滯了兩秒,瘋狂急刹。車在雪地裡滑出十幾米遠。
來不及等車停下,瘋爺帶著怒意猛地起身,將段湮整個人壓在車門上。
“吐出來!”
他幾乎是咬著牙吼出這句話。
段湮被他胳膊頂住脖頸,絲毫沒有掙紮,臉因呼吸不暢而微微漲紅。
瘋爺反手卡住他的下巴死死捏著,另一隻手試圖伸進他嘴裡,把那張紙拿出來。
他被卡得無法呼吸,整個人無法動彈,他靜靜看著瘋爺,任憑他把嘴角撕扯得生痛。
最後,他將剩的一點也咽下,嘴角緩緩上揚。
瘋爺猛地揪住他的衣領,眸中帶著未散的震驚,更多是怒意。
“你他娘的瘋了?!”
段湮微笑著,脖頸泛起被掐過後的紅痕,聲音沙啞:“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可能。”瘋爺臉色徹底陰沉下來。
段湮眼裡帶著笑意,靜靜看著他:“我把圖背下來了。”
兩人無聲地對峙著,車內是詭譎的寂靜。
瘋爺死死盯著他,咬著後槽牙,一拳打在車窗上。
碎裂的玻璃渣紛紛落在段湮的脖頸和領口,又順著滑落。
他眸光沉沉,笑意盈盈,卻帶著一股陌生的狠厲與偏執。
冷風順著破碎的窗戶灌進車內,周圍的溫度驟降。
手機鈴聲忽地打破兩人的對視,瘋爺從口袋中摸出電話,按下接聽。
聽筒中傳來慌張的聲音:“瘋爺,出事了。”
“說。”
“關生他們聯係不上了。”
呲呲啦啦的電流聲傳來。
瘋爺眸光一淩,咬咬牙掛斷電話,一腳油門飛了出去。
引擎轟鳴,車在雪中疾馳。
段湮平靜地看著外麵呼嘯而過的風景,手伸出車窗外,感受著徹骨的寒風。
他知道,瘋爺妥協了。
·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瘋爺臉色沉沉,目不轉睛盯著前路。
段湮披了件大衣,靠在車窗上吹著寒風。
半小時後,他們到了火車站。
車站地處郊區,旁邊都是荒地,隱隱可見外麵蜿蜒的車軌。
如今是冬天,候車廳外麵沒什麼人,裡麵倒是人滿為患,現下正趕上春運,整個火車站被堵得水泄不通。
車站的人群熙熙攘攘,所有人摩肩接踵,整個候車廳被各種行李塞滿,廁所排隊的甚至都擠出門外。
瘋爺百無聊賴挨牆蹲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表。
段湮抬頭,就看見了候車廳外不遠處廢棄的公廁,上麵落了鎖,門已經斑脫漆。
段湮看了看手中的車票,票上顯示的是AC3079次,到周至縣,距離發車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旁邊瘋爺蹲的腿麻,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脖子:“等會,我上個廁所去。”
“一起。”段湮道。
瘋爺看了看旁邊廁所,目光很快落在候車廳外:“出去吧,這邊兒人太多。”
段湮沒吭聲,默默跟在他身後。
兩人很快從旁邊的小門走了出去,一個清潔工剛剛拿了拖把,從掃把間走出來,與他們擦身而過。
候車廳外幾百米,就是那個廢棄的公廁。
路上沒有人,瘋爺一路哼著小曲走在前頭。
段湮眯了眯眼,算準了時間悄無聲息接近他的背影,緊接著一手迅速捂上嘴,另一隻手則架著他的胳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拖進了旁邊的掃把間。
他速度之快,甚至瘋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扔進了掃把間,眼睜睜看著門被砰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