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章(1 / 2)

蘇妧自作孽不可活, 撩了李承乾一把之後, 就不得不承擔起安撫太子殿下的責任。承擔責任的最後,是她累得連手指都抬不動了。

然而太子殿下卻神清氣爽, 仿佛連頭發都寫著饜足二字。

他起來的時候, 還撩開蘇妧的頭發,在她線條十分好看的優美頸項上留下幾個輕吻。

“你再睡一會兒, 不用急著起來。”

蘇妧倒是很想再睡一會兒,但是不行的。她今天要到祠堂那邊去看看病人的情況,再說了, 也不能老是待在西苑裡。

她笑著伸出雙手要抱抱, 李承乾也樂得寵著她,乾脆將她抱起走到靠窗的塌上坐著。

蘇妧靠在李承乾的懷裡, 聲音有些沙啞, 她問:“你不急著出門嗎?”

李承乾親了親她的臉頰, “不急。洛陽疫情的事情昨天洛州刺史和洛陽縣令都已經坦白上報, 原匪說的事情, 基本上也算是定下來了。方易文雖然心裡不同意我說的方法, 但表麵上也並無異議,一切看似都挺好。我今日和方易文去看看洛水的大壩。”

李承乾說的方法, 是指在這次疫情當中有功勞的人, 都會被記錄在冊。若是他們的子孫後代參加科舉時, 在同等條件下會優先錄取的事情。

方易文先是做了個夢,昨天和太子殿下一起見洛州刺史和洛陽縣令時,無意中問了一句, “洛州此地也不少名門之士,有人在朝廷為官者亦不是少數,兩位莫非沒有想過借由他們之力渡過如今的困境嗎?”

洛州刺史和洛陽縣令對視了一眼,彼此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一個苦笑。

有的事情,多說無益,意會即可。

禦史中丞心中拔涼拔涼的,本以為噩夢不過是噩夢,現實中總會有人挺身而出,即使力量微薄,也願為洛陽之困奔走。

禦史中丞心裡苦,他覺得哪怕是洛州刺史和洛陽縣令敷衍他一下呢。連敷衍都不願意,可見是連門麵功夫都沒人做。

於是,禦史中丞昨天對太子殿下的提議雖然沒有舉手讚成,但也沒有發表任何反對的言辭。

在李承乾那裡,所有的沉默都是表示讚成,於是選擇性忽略禦史中丞心中的不情願。

至於洛州刺史和洛陽縣令,雖然對太子殿下的建議十分驚訝,但在他們看來,藥材短缺一事非同小可,又豈是糾結什麼該不該的問題,解決困境比較重要!

李承乾:“洛州刺史和洛陽縣令兩人對我的建議滿意得不得了,打算今天派人找原匪約談,將與藥商洽談的事情托付給他。”

蘇妧聽到李承乾的事情順利,心裡比什麼都高興。

“恭喜殿下事情順利。”

李承乾心情頗好,便順著蘇妧的話笑道:“有我出馬,又豈有不順利的?”

見過自信的,可沒見過這麼迷之自信的。

蘇妧抿嘴著嘴笑,不說話。

李承乾不趕時間,因此跟蘇妧在西苑膩歪了一會兒,還陪著蘇妧用過早膳才離開。

楊宜歆坐手裡還拿著一個點心,跟蘇妧說:“我覺得太子表兄有些太粘人了。”

正在喝水的蘇妧差點沒被水嗆到岔氣。

楊宜歆:“我方才本想去找你,可藿香跟我說,太子表兄正在屋裡跟你說話,所以我就沒去了。太子表兄難道不該很忙的嗎?”

楊宜歆是長廣長公主的女兒,在公主府裡,就算她的父親是吏部尚書,但也不是想見母親就能母親的。長公主想要和駙馬同房,都是要點燈的。就算是在宮中,聖人舅舅和皇後舅母也並不像蘇妧和李承乾這樣。

很多次楊宜歆想找蘇妧的時候,太子表兄都在,這令她十分費解。

她身邊沒有這樣的,就是長樂阿姐和駙馬那麼恩愛,也不是這樣的。

所以楊宜歆理所當然地認為李承乾和蘇妧這樣,不太正常。

蘇妧被楊宜歆的話嗆到,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她沒好氣地瞥了楊宜歆一眼,“再亂說話讓你表兄聽見,當心他又要你去看女則寫心得。”

楊宜歆一聽女則心得,臉色就垮了下去,趁機告狀,“太子表兄總是在欺負我。”

蘇妧站了起來,“那怎麼是欺負你?他一直都很疼你的。”

楊宜歆:“……”

蘇妧看向楊宜歆的模樣,不由多看了她兩眼,“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對是對的,隻是楊宜歆心裡頭有些失落,她幽怨地看了蘇妧一眼,說:“平常都是我跟你說太子表兄特彆好的,如今居然是你跟我說他多好,我有些不習慣。難怪彆人都說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蘇妧頓時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楊宜歆的腦袋瓜是怎麼長的。

“不跟你胡扯,我今天還要去祠堂看看。”

楊宜歆:“又去啊?我還是不能跟著一起去嗎?剛才用早飯的時候,太子表兄不是還說我們可以去看蘊娘,我們什麼時候去?”

蘇妧:“等我去完祠堂回來,到時候若是時間還早,我們就去。若是晚了,就明天再去。不急,李蘊都在郊外帶孩子們玩,養養小雞小鴨什麼的,你什麼時候去找她,她都在的。”

楊宜歆也知道蘇妧和李承乾都有事情要忙,就都是他們怎麼安排,她怎麼做。就是心中有時候難免有些弄不明白,她知道有故人在洛陽,其實心中早就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可蘇妧和太子表兄怎麼能這麼淡定呢?還有李震也是的,李蘊可是他的嫡親妹妹,他都不想早日見到李蘊的嗎?

蘇妧又在李震的陪同下去了一趟祠堂,祠堂中兩位太醫正在和百裡夷說話,蘇妧沒去打擾,就去祠堂的其他地方看看情況。

“昨天縣府的人在洛陽各坊張貼了關於水疾的告示後,來了好幾人說嘔吐拉肚子,已經好兩天了,之前因為擔心會被關起來,因此都不敢讓人知道。百裡大夫看過之後,說他們是水疾,有兩個如今在二區,其餘的都在一區。”

在前麵引領著蘇妧的小藥童正在和蘇妧說昨天她離開後發生的事情。藥童是昨天在三區時撩起窗紗,後來看蘇妧的笑容看得呆住的那位。

小小的藥童,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在他十幾年的人生裡,從未這樣近距離地見過這樣年輕貌美的女子,他覺得太子妃身份尊貴,卻並不高高在上,笑起來的時候,比山花還好看,因此心中對蘇妧十分有好感。他聽百裡夷跟其他的大夫說過太子妃很關注祠堂裡病人的情況,因此也不等蘇妧問,便十分主動地將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蘇妧。

蘇妧:“病人是在祠堂留下了,那他們的家人呢?曾經和他們接觸過的人,如今在哪兒?”

“聽百裡大夫說,如今大家對水疾已經沒那麼害怕,知道那會傳染之後,那些病人的家人也沒有亂跑,都留在家中呢。雖然他們挺自覺的,但縣衙也派了人去守著。還好,除了有一戶人家呼天搶地說縣衙要迫害他們之外,其餘的人家都沒有鬨事。”

蘇妧:“那後來說縣衙派人去迫害他們的人家怎麼樣了?”

藥童咧嘴露出八個牙齒的標準笑容,“後來縣衙的人都跟他們解釋了,還有鄰居們都說那是為了他們好,並不止是他們一家,整個坊的人曾經跟他們接觸過的人,都很自覺去縣衙報備,他們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還跟縣衙的人道歉了呢。”

蘇妧聽了,心裡覺得很欣慰,果然是堵不如疏,讓百姓了解水疾還是對的。隻要有疑似症狀的人能自覺不要隱瞞,隻好傳染源就控製好了,就算最後百裡夷等人想不出辦法來醫治水疾,至少也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在旁的李震霆聽了之後,也有些意外。

昨晚他聽李承乾說讓縣府的人去跟百姓解釋水疾這個主意,是蘇妧出的。

當初李承乾要帶蘇妧一起到洛陽的時候,雖然李承乾嘴裡說的冠冕堂皇,說帶上太子妃,比帶上太醫還要更好些,李震雖然不說什麼,但以他對李承乾的了解,那不過是太子殿下假公濟私的一個說辭罷了。

大概是太子殿下也想不到,帶著太子妃一起到洛陽來,竟然還會遇上疫情這樣的事情。

如果洛陽水疾最後能圓滿解決,蘇妧和李承乾在民間的聲望也會水漲船高。

李震向來是不太相信什麼天命姻緣這樣的說法的,但此刻,他心中卻隱隱地有些相信國師李淳風說蘇妧和李承乾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定姻緣這個說法了。

蘇妧在祠堂走了一圈,路過三區的時候,並沒有進去。

她隻是詢問了藥童昨晚三區的人可有異狀?

藥童:“沒有,用了忘憂香之後,他們都好受多了。先前疼得一直不能入睡,昨晚三區的人有好幾個睡得直打呼呢。”

蘇妧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出去的時候,剛好百裡夷和兩位太醫談好了事情。

兩位太醫看到太子妃,朝她行禮。

蘇妧:“兩位太醫不必多禮,我有事情想私下請教一下百裡大夫,可以嗎?”

兩位太醫聞言,笑著說道:“太子妃此言真是折煞老臣,剛好臣等要去看三區的病人,便不打擾太子妃與百裡大夫了。”

百裡夷並不意外蘇妧的到來,他在屋裡待了一天,聞著這些藥味感覺不僅是嗅覺,連精神都已經有些麻木。

看到蘇妧來,便與她一同到外麵的山間小道走走,而李震和藿香則是跟在他們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卻也不會讓蘇妧脫離他們的視線。

“你的忘憂香確實管用,三區的病人用了之後,昨晚安靜多了。早上我去為他們診脈的時候,他們還問我,他們感覺好多了,是不是病快好了。”

百裡夷對忘憂香的出現,很矛盾。

首先是因為他和蘇妧都並不清楚忘憂香的毒性會對人體造成怎樣的傷害,其次是用了忘憂香,雖然能使病人暫時免受疼痛的折磨,也會給他們一種錯覺,就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正在加重。

百裡夷:“如今雖有忘憂香,可我總擔心有一天若是三區的病人藥石無用,他們家人到底會有何想法。會不會認為我們是在麻痹他們?”

蘇妧:“可除了這樣,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百裡夷苦笑著搖頭,“我昨晚與兩位太醫徹夜未睡,探討針對水疾該要如何用藥。患上水疾之人,大多是老弱婦孺,而三區的病人如今更加已是重疾,身體虛弱,不能下猛藥。可不下猛藥,藥效太慢,隻擔心用的藥尚且來不及起效,他們便已支持不住。”

“為今之計,隻能是在一區和二區病人的用藥上改,三區藥方照舊。我今早去把脈看診,雖然有些人狀態看著不錯,但那不過是被忘憂香麻痹了痛覺而已。太子妃,他們的病情正在加重。”

蘇妧對此也很無奈,古代的醫療條件這麼貧乏,得了病的人除了祈求自己的好運氣之外,還能祈求什麼?畢竟,醫者能做的事情,那樣有限。

可蘇妧不能直接這樣跟百裡夷說,她隻能歎息著,說:“若當真是無藥可治 ,那麼少受些罪,或許也是好的。至於他們的家人會如何,那是後話。尚未發生的事情,想得太多也不好。”

百裡夷聽了,也是無言以對。

蘇妧又和百裡夷說了一會兒話,因為三區的病人已經是很嚴重了,如果不用忘憂香,或許有的人會痛得要撞牆。

蘇妧將忘憂香可能會留下的後遺症跟百裡夷說了,然後就離開了祠堂。

百裡夷站在祠堂門口目送蘇妧的馬車走遠,有些頭疼的掐了掐眉心。

願上天保佑洛陽這些無辜的百姓。

蘇妧離開了祠堂之後,就回下榻的地方,楊宜歆正等著她回去一起去看李蘊。

李蘊居住的地方,在洛陽的東麵,洪水泛濫淹沒了道路,可李蘊住的地方很幸運並未被波及。但洪水發生的時候,為了避免有意外發生,縣府還是派了人來將李蘊和她所收留的一群孤兒接到了避難的地方。

李蘊並未穿著道姑的衣服,一襲素色的常服,站在一群天真無邪的小孩中間,聽到馬車的聲音,便回過頭來,遠遠的便是看見自己的阿兄李震策馬在前。

李蘊愣住了,她看著自己的兄長,瞬間就淚眼盈眶。

離開長安將近一年,她並未與父兄相聚,有時候想念父兄,可自己對未來的路尚且理不清楚,又何臉麵去見父親和阿兄?

直到馬車來到她院子的前方,李震座下的駿馬在她院子的門前噴著氣,而方才還在聽她說話的孩子們都圍在她身邊,仰著頭問她來的是客人嗎?她才回過神來。

“阿兄!”

李蘊又哭又笑地跑上前,將院子的門開了。

李震已經翻身下馬,而坐在馬車前的人李蘊也都認識,那是楊宜歆和蘇妧的貼身侍女,冬青和藿香。

她看到這一行人前來,頓時又驚又喜。

楊宜歆已經迫不及待地從馬車上下來,飛快地跑了過去。

“蘊娘!蘊娘!我來看你了!”

李震:“……”

李蘊:“……”

隨後由藿香扶下馬車的蘇妧見狀,忍俊不禁。

剛才還因為看到阿妹而心情激動的李震被楊宜歆搶了先機,心中既是無奈又是鬆了一口氣,趁機平複自己方才幾乎無法控製的激動。。

藿香笑著小聲跟蘇妧說道:“太子妃,萬泉縣主的性子可真是一直都沒變過呢。”

蘇妧笑瞥了藿香一眼,“多話。”

而那邊的楊宜歆已經拉著李蘊問東問西,弄得李震半天插不上話,隻能默默站在旁邊。

蘇妧看了李震一眼,然後忍住臉上的笑意,“萬泉,你在做什麼呢?李侍衛和蘊娘好不容易兄妹相聚,你讓他們說會兒話。”

一直在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的楊宜歆話音頓時戛然而止,她朝李震和蘇妧兩人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我看到蘊娘太高興了,我從到了洛陽就想著要來看她呢!”

李蘊看向正站在院門口的蘇妧。

她離開長安的時候,蘇妧和李承乾還沒大婚,當初他們大婚之日,普天同慶,她在洛陽也為他們高興。

一些時日不見,昔日那個總是麵帶笑容的少女已經成為太子妃,青絲高高盤起,穿著一襲淡櫻色的常服,清豔無雙。

李蘊臉上露出一個恬淡的笑容,朝蘇妧行了個禮,“見過太子妃。”

蘇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禮。倒是我和萬泉,招呼也沒打就來打擾你了。”

李蘊抬眼,恰好遇上蘇妧那含笑的視線,不知道怎麼的,好像過去的那些事情早已遠離,她對李承乾戀而不得的事情似乎也是前世的事情了一般。

她迎著蘇妧的視線,展顏歡笑。

好像有很多事情,很多曾經留在心中的芥蒂,都隨著這相視一笑,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晾在旁邊的萬泉縣主看著李蘊和蘇妧相視而笑的模樣,好像也被她們的好心情影響了似的。她低頭抿著嘴笑,因為心情踴躍所以踢著足下的小石子玩,踢著踢著,一個力道沒用好,小石子飛了出去,打在一個人的小腿上。

李震的小腿猝不及防被一粒小石子打中,他默了默,然後抬眼看向楊宜歆。

在場的人會做樣事情的人,除了萬泉縣主就沒有第二個。

楊宜歆迎著他的視線,有些發窘,可李震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說她到底是有多無聊似的,萬泉縣主好像一路以來都在李侍衛麵前出狀況,出的狀況有點多,難免會掛不住麵子。

萬泉縣主乾脆惱羞成怒,先聲奪人,凶巴巴的說道:“看什麼看?不許看!”

李震:“……”

兩人的動靜驚動了蘇妧,蘇妧發現最近楊宜歆不知道是在做什麼,好像橫豎對李震都有意見。而且如今彆人兄妹相聚,她們在這兒礙什麼事兒?

於是拉著楊宜歆到外麵玩去,留下空間給這對兄妹。

楊宜歆被蘇妧拉出去,委屈巴巴地跟蘇妧說:“李震看我的眼神,好像都在說我任性胡鬨。”

“可我哪有任性胡鬨啊!我隻不過是比蘊娘活潑一點好動一點,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啊?”

巴拉巴拉。

楊宜歆在蘇妧耳旁說了一大堆,說的蘇妧腦袋都有些發疼。

沒轍,太子妃隻好切中要害,笑著問道:“私下帶著貼身侍女離家出走還不算是過分,那什麼事情才算是過分啊?”

楊宜歆被會心一擊,好半天沒緩過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