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掃了一眼,唐久就知道如今大概是個盛世。
她搖了搖頭,似乎隻是自言自語:“這樣一個好世道、好人間,明明給個神仙也不換,做什麼非要去修仙呢?”
如果此間是亂世的話,唐久倒不是不能理解紀容修的想法。畢竟寧為盛世狗,不為亂世人。修仙之途雖然艱險,但隻要心性堅定,未必不能不是一條生路。
可是此時人世種種,已是繁華分明,又何必讓自己的子孫走一條驚險之路。
隻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紀容修,唐久便沒有食言而肥的道理。
“罷了,到時候看看孩子自己怎樣選擇,如果他想要留在人間,我隨他願,便也不算失言。”
唐久就這樣想著,舉步便走入了一間客棧。
唐久自然有在下沉界尋人的辦法,隻不過仙家手段不宜施展於人前,如今還是先找一個客棧安置下來才是。
她對這一次下界的準備不可謂不充足,知道靈石在下塵界並不通用,唐久特意帶了一些金銀。
唐久知道,這些在上清界並不稀缺的金屬,卻是下塵界流通的貨幣。
有了金銀到底好辦事,唐久很快在一間客棧之中安頓了下來。
從唐久跨入客棧的那一刻起,她周圍就有許多雙眼睛都盯在她身上。但是作為一方老祖,唐久雖然行事低調,尋常不與旁人起爭端,但是她也早就已經習慣了是眾人視線的焦點。
在唐久踏入客棧的時候,那間客棧人聲頓消。所有人都直勾勾的盯著唐久在看,而唐久居然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大渝民風開放,女子也可以獨自上街,更有一些膽大的小娘子連麵紗都不戴。尋常時候,見到這樣的未戴麵紗的女子,眾人也隻不過會掃過幾眼罷了。
隻不過像是唐久這樣容貌殊麗,卻絲毫沒有防人之心,連個麵紗也不戴不說,周遭也沒有仆從的小娘子,當然就會引人注意。
上清界可沒有女子出門要蒙麵的說法,畢竟上清界女修也不在少數,如果一個個遮遮掩掩連門都出不去,又何談得證大道。
因此唐久注意到了彆人對她探詢的目光,卻沒有想到這目光竟是源於她的容貌。
比起這些,唐久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沒有在客棧的大廳多做停留,而是徑自進入到了客棧的房間之中。
在房間裡布下了重重結界,唐久就盤膝坐在了床榻上。
想要在這裡調動靈力,必須要對抗空間法則,自然不如在上清界那邊自如。不過唐久到底已是上清界最強的大乘老祖,光陰不虛度,比眾人多活了那麼多年,她總有一些不為人道的手段的。
此刻無法大肆放出神識,但是不妨礙唐久布下一個小小的陣法。支撐這個陣法,她用些許微末的靈力卻也是足夠了。
這一次唐久動用靈力,她並沒有做什麼驚心動魄的大事,而是一指按上了自己的眉心。
下一刻,從唐久胸口便飄出了一道幾乎是透明的神魂。那神魂顏色極淡,然而仔細看去,便能發現,這道神魂居然是紀容修。
隻不過不知是否是唐久的錯覺,她恍惚覺得,這一點被強自保存下來的紀容修的神念,比她當初見到的要更加的年輕些。
當然,現在的紀容修也還是在“蒼老”的範疇之內,不過從七八十歲的耄耋老翁,變成了五六十歲的老年樣子。
“紀容修,如果你真的想讓我幫你找到你的血脈,你最好給我些提示。”無法從周圍吸收靈力,又經方才的動作,唐久的麵色有些蒼白。
紀容修的麵色也並不是很好看,他飛出來之後沒有先回答唐久的問題,而是繞著唐久仔仔細細的轉了兩圈。
半晌之後,紀容修才幾乎咬牙切齒的說:“我以為我瘋了,沒想到你比我還瘋。”
他隻是一抹神識,在秘境的時候就早該就此消散,卻沒有想到唐久將她拘在自己的內府之內,還日夜用心頭血溫養,這才留存到了今日。
而到了這個時候,紀容修才明白,這個人是真的不顧惜自己。
而唐久這樣費勁將他留下的原因,居然隻是為了讓他指路,好早日尋到他那所謂的“人間血脈”。
對於修士來說,心頭血和內府是何等重要,而唐久居然為了毫不相乾的人這般動用。
“簡直不知死活!”紀容修的眉深深地擰了起來——竟是真的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唐久:一諾重,死生不計。
紀容修:說人話!
唐久:我遵守我的諾言,仙女的事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