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拂世之花(八)(1 / 2)

幽州白月城雖然名義上已經歸屬了朝廷,但是陸行之這個白月城祭司,其實和皇帝沒有什麼接觸。

更多的時間裡,陸行之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在侍奉他們的神使。

但是這一次,在陸行之得出了唐久“此行凶險多艱”的結論之後,陸行之與唐久就打了一聲招呼,竟是徑自去了皇宮麵聖。

白月城祭司身份尷尬,陸行之這麼多年一直低調行事。可是這一次,他要為唐久爭上一爭。

陸行之起卦大凶,不過唐久本人其實並不在意。她在朝堂之中沉浮十年,所行之事,所求之物,哪一樣不是大凶?

無名穀中人雖然不理凡塵,但向來與天爭命。便是唐久自己,今日在這朝堂之上斡旋連縱,便不也正是因為她師門不願受天命擺布,所以硬生生的為自己破出一道生機麼?

隻是陸行之卻並不認同唐久的說法,即使唐久本人去意堅決,可是他還是想幫她爭上一爭。

陸行之找到了紀塵寰。

自從幽州白月城歸順,如今已過了十年光景。這十年之中,陸行之一直在帝師府中深居淺出,倒是很少有直接來麵聖的時刻。

如今紀塵寰誌得意滿,雖尚且未能一展大誌宏圖,但卻也不需再遷就任何人。

一個幽州的白月城祭司,紀塵寰其實是可以不見的。但是對方言之灼灼,說此次麵聖攸關天下之勢。

紀塵寰不信什麼運勢——至少,他是不信陸行之口中的“運勢”。

不過也好奇這個在京都安靜了這麼多年的彆族祭司到底所欲何為,紀塵寰挑了挑眉,還是宣陸行之覲見。

唐久坐在帝師府中,看著皇城的方向微微歎了一口氣。

她和陸行之也認識許久了,略微思量,唐久揮了揮手召來一個小童,讓他往皇宮之中跑一趟,好歹是把陸行之好好地拉回來才是。

帝師府奴仆不多,每一個都是紀塵寰給安排的。這個小童雖然年幼,但是平素唐久有什麼跑腿的活計也都會交給他。

小孩子嘛,還是應該多見見世麵,總是拘束在一座府邸之中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個小童其實也是世家子弟,被紀塵寰選招入宮,卻沒有做伴讀,而是轉手塞進了帝師府。

這小童不是什麼愛學習的性子,紀塵寰的年歲也注定讓他不需要這樣年幼的伴讀。所幸太師府中一切都不拘束,小朋友樂得自在。

難得見他們帝師吩咐他做什麼事情,小童頓時來了精神,一連聲保證自己一定做好,然後就迫不及待的坐上了馬車,一溜煙兒的往皇宮中而去。

接連派了兩個人入皇宮,一時之間,似乎整個京都的眼線都集中在了帝師府周遭。

可是唐久卻不在乎這些目光。她安坐帝師府,隻是低頭理著自己的行囊。

隻不過,唐久習慣輕裝簡從,她的行囊之中也隻是一些散碎銀子,並兩件換洗衣物罷了。

南方大水,災情刻不容緩,她即日即將啟程。而皇宮之中發生了什麼,唐久其實並不關心。

因此,唐久不知道的是,在皇宮之中,陸行之在給紀塵寰行過大禮之後便長跪不起,懇求紀塵寰收回成命,不讓唐久出京。

聽到了陸行之的話,紀塵寰並不意外。他隻是挑了挑眉,轉而用手敲了敲桌案:“你需要給朕一個理由。”

天子之言,一言九鼎,哪有隨意更改的道理?

陸行之也知道這一點,他隻是沉靜地從自己袖中掏出了方才卜算的結果。

“鳳墜西南。帝師此行太過凶險,陛下,鳳神已經給了我們提示,她不願帝師有此一行。”

唐久說陸行之學中原人卜卦,這倒有些冤枉陸行之了。因為陸行之從一開始,就是在用幽州白月城的古法與他們的神明進行溝通。

而神明降下指示,要他留住他們的神使。因為此去西南,唐久很可能一去不還。

鳳墜西南,這又怎麼可能是什麼好兆頭。

陸行之緊緊的抿起了唇,無悲無喜的目光看向了紀塵寰,似乎想要從這個野心勃勃的帝王眼中看出其他彆樣的情緒。

陸行之知道,平日裡紀塵寰十分看重唐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紀塵寰和唐久也認識了十餘年了,這十幾年中,他們風雨同舟,並肩而行,情誼自然不需外人再細講。

隻是,帝王心術,紀塵寰到底是唐久親自教養出來的君王。

陸行之不敢去賭,賭唐久和紀塵寰這點兒情誼,到底能比得過什麼東西在紀塵寰心裡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