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拂世之花(八)(2 / 2)

此刻,陸行之擺出了與唐久有關的神明的啟示,祈求紀塵寰能夠收回成命。

紀塵寰隻覺得一切荒謬且可笑。

雖然他知道幽州白月城因何而歸降,但是說到底鬼神之說還是太過荒謬了些——他又並不昏聵,江山社稷,豈能因為一句鬼神之說作出更改?

但是紀塵寰是多年的君王,養氣功夫已經到家,並不會輕易與人撕破麵皮。

他看著就名侍奉神使、實際上是進京為質的白月城祭司,隻是微微一笑,顧左右而言其他:“祭司連夜入宮,一路辛苦,不如飲杯清茶,與朕細講。”

說著,紀塵寰示意了一下自己旁邊的大內總管奉茶。

這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總管太監,原就是太皇太後宮中的心腹,如今更是得紀塵寰重用。

這些年來,滿朝文武已經被紀塵寰敲打的差不多,能夠得他身邊這位親手奉茶的人已經不多。

按理來說,陸行之一個質子,不該享此尊榮,不過那總管太監並沒有端著架子,反而是恭敬的端了一杯茶到陸行之麵前。

陸行之嘴角緊緊的抿起,他知道這是皇帝不聽勸告的意思。

如果擱在往常,陸行之不會再對這異族皇帝多說一句。

隻是此刻還不等他說些什麼,那總管太監就似手中不穩向前踉蹌了一步,原本就圓圓肥肥的身體驟然失去了重心,整個人狼狽地趴在了地上。

總管那白而圓的臉都痛苦地皺成了包子。陸行之站著的方向,也因為他這一摔,恰巧成了茶水潑灑的必經之地。

躲閃不及,陸行之雪白的靴子外加雪白的長袍被這一盞茶一潑,瞬間就成了暈開的山水畫一般。

紀塵寰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感到驚訝,他微微的頓了頓,隨後便擺了擺手:“這奴才做事向來笨手笨腳,祭司莫怪,不如去換身衣服。”

那總管也連忙爬了起來,連聲對陸行之告罪,而後忙不迭地推著陸行之去了偏殿,並為他送上了一套更為飄逸的白袍。

那一身白袍正是他們幽州白月城的樣式,居然很是周到。

那位大內總管心中有許多的抱歉,他殷勤的伺候著陸行之更衣,隻是在陸行之換好衣服之後,他卻並沒有將陸行之帶回紀塵寰那裡,而是轉而對陸行之作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分明是要送他出宮的樣子。

陸行之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見那笑眯眯的擔任總管麵上的神色一凜:“天色不早,宮闈即將落鎖,祭司請回吧。”

方才這總管跌倒在地的時候,動作顯得有些笨重,這一會兒站在門口的時候卻生生的出了幾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個時候,就是個孩童都應該明白,這是紀塵寰不願聽他再講的意思。

陸行之緊緊的捏緊了拳頭,半晌之後才仿佛想出了折中的方法:“此行路遙,不如我隨帝師一起前去……”

隻是他話音未落,就看那圓臉的總管太監徹底沉下了臉來:“祭司身份貴重,乃白月城與我朝交好之橋梁。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這個道理祭司應該比老奴更明白。”

這是提醒陸行之,他不僅是自己一個人,更是代表著整個幽州白月城的意思了。

不等陸行之還要說些什麼,就看見唐久派過來接他的小童衝著他拚命揮手。

小童跑過來抓了抓陸行之的袖子,生怕他想不開再回皇宮裡去。

陸行之歎了一口氣,望向皇宮方向,喃喃道:“隻望陛下,落子無悔。”

他說的很輕,卻分明是說給那圓臉的總管。被一雙這樣冰淩淩的眸子看著,總管哆嗦了一下,卻躬身送客。

作為一個合格的大內總管,這句話他會一五一十的告知他們陛下——但也隻是如實轉告罷了。宮中多年,他要學會了適時閉嘴。

這位總管回轉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們陛下坐在陰影裡,他麵前燃著一個火盆,悅動的火光在紀塵寰的臉上投下明滅的光影。

眉眼深邃,棱角分明,濃墨重彩。不知不覺中,紀塵寰已經長成了這樣讓人驚豔的模樣。

大內總管無端感受到幾分心驚肉跳,他小心翼翼偷瞄一眼他們陛下身前的火盆,依稀在裡麵看到了幾塊破碎的白色布料。

“南海皎紗,十年才得那麼一匹,朕巴巴的給人送過去,她倒是極為慷慨。”

紀塵寰不緊不慢的批著手上的奏折,看見總管的動作,他上抬了眼眸,那眼角眉梢泄露出的凶光讓總管膝蓋一軟,“噗通”一聲瑟瑟跪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紀塵寰,國服第一醋包罷遼。

——就吃醋,就吃醋,他還不愛她,可是卻本能的會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