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愛是莎士比亞喜劇《皆大歡喜》的主題之一。
他啃咬著指甲,費勁地在這句話後麵打了幾十個字:孟子曾說,“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奧蘭多在危急時刻踐行仁愛……想了想,又改成:《皆大歡喜》中的仁愛之心是人物自發產生……然後又刪掉,換成:在基督教中,“仁愛”可以視為無條件的自發之愛……
他長歎一口氣,抱住頭。再改下去,他快不認識“仁愛”這幾個字了。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家裡的環境過於舒服,總讓人時不時神思遊離。
手機鈴聲在此時極具誘惑力地響了起來。聞笛眯起眼睛,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抓了過來。
屏幕上是個北京的未知號碼,聞笛琢磨著,是不是何文軒又換了新號。然後訕然一笑。怎麼可能呢,上次他都演過那麼一出了,人家好歹也是公子哥,身邊不缺人追,難道還能為愛做三嗎?
他接起電話,對麵的背景音挺嘈雜,音樂鼓點伴著玻璃碰撞聲,聽起來像是酒吧。
然後何文軒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肯定在騙我。”
聞笛歎了口氣,把手機放在桌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然後伸出手,在自己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喂?”桌上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在聽嗎?”
聞笛百思不得其解地拿起手機:“現在是公元20XX年吧?我們在北京,個稅起征點是五千?”
“你在說什麼?”
“每次跟你說話,”聞笛說,“我都覺得我穿書了。”
還穿的是一本狗血文。在這本書裡,他從一個事事碰壁的倒黴博士,變成站在火葬場外頭的那個白月光。要不然上回他說到那個地步了,怎麼還有後續呢?
如果非要二選一,他寧願當個倒黴博士。
對麵頓了一會兒,說:“你是不是跟蔣南澤在一起待久了,腦回路都變奇怪了。”
聞笛懶得跟他掰扯“奇怪”的定義,把話題繞回去:“什麼騙你,我怎麼騙你了?”
“你不可能有男朋友。”
他看不起誰呢?“你憑什麼這麼說?”
“你要是有,早就告訴我了,”何文軒說,“我之前給你打了那麼多次電話,發了那麼多短信,你怎麼不說男朋友?”
媽的,聞笛想,差點忘了,當初看上他,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聰明。“就是最近才開始的。”
“從我上一次發消息,到我們在酒店裡碰到,中間才隔了一個晚上。”
“不知道什麼叫一見鐘情嗎?”聞笛說,“我們感情好得很,我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
“讓我見見他吧。”
聞笛心梗了:“什麼?”
“我想跟他聊聊,”何文軒說,話裡話外語氣輕佻,顯然不相信聞笛的說辭,“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讓你這麼迷戀。”
聞笛的嘴角抽搐起來:“我腦子抽風了?帶現男友去見前男友?”
“我們不是有同學聚會嗎?帶他一起來吧,其他有伴的都帶家屬來了。”何文軒說。
聞笛用舌頭舔著牙尖,腦子飛速運轉。這人已經見過邊城,臨時拉彆人冒充是不可能了。他和教授的關係有熟到這個地步嗎?他對教授提出冒充男友的要求,對方會是什麼表情?
再說了,邊城這種說話不拐彎的人,能做好假冒工作嗎?三句話就得露餡吧。
雖然帶現男友暴擊前男友是個既俗且爽的場麵,但風險性太高。他是個理財隻買結構性存款的穩健投資人。
不妥,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