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話說得就是王淑妃,大不了一屍兩命豁出命的架勢。

江窈沒想到王淑妃的宮鬥技能用到自己這來了,她捉摸著,王淑妃估計是秉持著打蛇打七寸的作戰策略,許皇後越寶貝她,王淑妃越要來找她的麻煩。

“之前你和父皇說什麼遠遠地看著我便覺得不好受,我因為你一句話去了靜安寺思過,淑妃娘娘,從來不是我主動招惹你。怎麼反倒是你來求我高抬貴手,冰釋前嫌呢?”

江窈明顯忘了,女人吵架的時候是聽不進去任何道理的。

“本宮心意至此,全在於你收不收罷了。”王淑妃撂下最後一句話,雙手捧著尚且沒顯形的小腹,打道回府。

江窈和王淑妃的梁子正式結下。

江窈用午膳的時候心不在焉,午後禦前的錢榮發來了一趟鳳儀宮,說是光熙帝在禦書房宣她覲見。

江窈坐在輦上,漫不經心把玩著腕上的玉鐲,忽然回過滋味來。

站在光熙帝的角度,王淑妃今兒確實來找她冰釋前嫌,並且態度誠懇,甚至不惜動手打了自己一巴掌。相比之下,倒成了她斤斤計較。

等於說光熙帝的意思就是,王淑妃用一巴掌和她說對不起,而她必須回一句沒關係。

王淑妃套路玩的深,她想回現代。

可惜王淑妃的如意算盤落了空。

光熙帝一見到江窈進殿時蔫吧的模樣,瞬間心都擰巴了,這還是他之前那個生龍活虎的小公主麼。

他除了遇到後宮嬪妃上的事荒唐之外,待膝下子嗣還算儘責,當時狠下心把江窈打發去靜安寺思過他思忖了一下午,未經挫折總天真,江窈的性子確實該磨礪一番日後才不會吃虧。

他其實挺看不上像鄭太後和許皇後的溺愛方式,在他看來,愛之深,責之切。

一昧的溺愛未必對江窈好。

江窈蒙裡蒙圈的走到殿內,眸光裡泛著霧氣:“父皇。”

她一開口,軟軟糯糯的聲音,光熙帝心裡寥寥無幾的責備消失殆儘,朝江窈招了招手:“過來。”

江窈老老實實上前,光熙帝把手邊的黃楊木匣子往她跟前一推。

“先前是朕怠慢了你,日後你在宮裡行事,不必看王氏的臉色,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光熙帝清了清嗓子,旋即又恢複成嚴父的模樣,“不要求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總歸要有一樣拿得上台麵的本事,朕年輕時也像你一樣貪玩,卻從不耽誤功課。”

江窈“嗯”了一聲,這要求不高,古典樂器她雖然不精通,但都略知一二,民族舞則是她的強項。

“不要偏信你皇祖母說的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整日裡都看些話本,如今才這般口無遮攔。還有你母後要你讀的《女誡》那些書也不必去讀,你比煊兒有悟性,朕常常想,若你是個男兒身,一定大有作為。”

江窈抿了抿唇,敢情一家三個人對她的教育產生了分歧,可憐了江煊,日常被貶低到地上,反正她分身乏術,索性裝沒聽懂。

黃木匣的鎖一開,江窈眉目一動。

裡麵放著一尊琉璃魚缸,五光十色的斑駁光影錯落,澄淨又驚豔。

“謝父皇賞賜。”

江窈笑吟吟的捧著琉璃魚缸從禦書房出來,轉身跟著錢榮發去了千鯽池,她想起李得順那樁事,說到底也是因自己而起,她可不想欠人情。

“李得順回藏書樓當差了?”

“那倒沒有,”錢榮發衝她一個勁的低頭哈腰,“奴才放在心上呢,他去了馬廄當差,雖然比不上藏書樓的肥差,卻也清閒。”

江窈安心的挑起小錦鯉,錢榮發從小太監手上搶過網兜,她指一條,他勾一條。

錢榮發十分有眼力見兒,公主她鐘意昭和三色的小錦鯉,末了還給她挑了一條銀鱗小錦鯉。

銀光熠熠,美輪美奐。

江窈雙手合十,捧著琉璃魚缸不肯撒手,連枝實在不習慣兩手空蕩蕩的站在旁邊,和她提了好幾聲,江窈不容置喙道:“不用,我自己拿。”

以致於她回去的路上連輦也不肯坐,生怕驚動了錦鯉撲騰出來。

謝槐玉這時正在宮道的另一頭,朝禦書房去的方向。

他身上穿著朝服,玄紋廣袖,玉冠束發,奏折被他隨意的握在虎口的位置,腰佩束著綽綽的長穗絛。

他下意識偏頭眺了一眼,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枝葉,留下輕輕搖曳的光暈,照在江窈恬靜的側臉上。

冗長的宮道望不到頭,江窈的裙裾都鍍上了一層柔光,她小心翼翼將掌心上的琉璃魚缸對在光暈最旺盛的地方。

墨色的青絲綰成螺髻,略微有些鬆垮,鬢邊戴的簪花白的像雪,紅的像霞。碎發繞過她白皙的耳廓,上頭的金葉墜子隨風飄逸。

“謝大人,”內侍恭敬的喚道,“陛下在等您。”

謝槐玉收回視線,不疾不徐道:“今兒日頭不錯。”

內侍附和道:“是啊,從前幾日下了一場雨後便一直放晴。”

江窈剛踏進鳳儀宮,掌心一輕,琉璃魚缸被人奪過去,江煊麵露挑釁,手上舉得更高了。

江窈無語的看著他,敢不敢再幼稚一點。

江煊一時覺得無趣,任由連枝去擺放魚缸,拉著她的裙裾,把她拽到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