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新帝為我不早朝》求收藏~】(1 / 2)

……

光熙二十七年, 時值秋分。

時隔謝槐玉去甘州已兩月有餘。

江窈也行過及笄之禮,光熙帝和許皇後如今其樂融融,少年夫妻老來伴。鄭太後這些日子以來, 常常差人請江窈進宮作伴。

隔三差五謝槐玉會寄信給她, 日子過得倒也有趣。

江窈同時也給他回信, 告訴他自己是如何的蕙質蘭心, 這是許皇後給生辰那日大言不慚她的賀詞,江窈句句話都聽進去,反正隻要是好話她都能聽的認真,畢竟捧星星捧月亮不如捧窈窈。

謝槐玉即將啟程, 回長安城大概要有小半個月,此時卻流言四起。

甘州之行會蹉跎許久, 都說是當地官商勾結,私吞了賑災銀兩,還有人說和鄭侯爺脫不了乾係,照這個情勢發展,謝槐玉一旦持有罪證麵聖,鄭侯怕是要步廣陽王的後塵。

鄭侯自從因後宅不寧, 開罪不少同僚後, 便顯少在朝堂上出風頭。

不過近日關於鄭侯的動向也不少, 說是鄭侯撿到寶了,收了個才情很是了不得的門客。

鄭侯大概是指望身邊能有個軍師給自己出謀劃策,可是自從有這個門客以後,他便諸事不順。

更玄乎的是, 一日鄭侯下朝回府途經護城河,城中有百姓頑童打鬨落水,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廣陽郡主落水,鄭侯居然親自跳下水救人。

從那日過後,鄭侯爺大病不起,到現在還沒上過朝,光熙帝體恤他,賞了不少金貴藥材。

江煊的婚事由內務府擬定,連枝被封了個側妃。

不知不覺,很快到了連枝出嫁這天,長安城風和日麗。

從公主府到東宮,抬轎的車夫跪在地上,連枝頭一次這樣慌亂,嫁衣沉沉,壓得她步伐都不太利索。

風風光光的新郎官打馬過街,江窈知道她這個弟弟向來是個要麵子的人,以前是表麵風光,做的事都是一團棉絮,簡稱草包,沒想到能看他腳踏實地做件實事。

可見情情愛愛的,確實是個極好的東西。

歌舞升平,席間江煊也是大出風頭,光熙帝看在眼裡,甚是欣慰。

大喜的日子,熱鬨極了。

江窈悄沒聲息的離席,她如今身邊跟著伺候的也不是連枝,隨意扯了個由頭,便被哄得團團轉,連江窈什麼時候走出殿內的都不知道。

太陽落下山。

宮簷上棲著幾隻雀兒。

他在謝清嶸臨終榻前起過誓。

他說過要娶自己為妻。

若是日後有違,他是要不得好死的。

江窈想想都覺得生氣,他但凡聽自己一點呢,他不做什麼相國,更不要當什麼末路英雄,現在也不會被當塊轉似的,哪裡需要哪裡搬。

可是生氣又能怎麼辦,誰叫她就是碰上這麼個人。

她認栽。

在覓渡湖每日垂釣的短短小半個月,對於她而言,是再寶貴不過的。

歲月靜好,與子偕老。

大不了她不當什麼建章公主。

他可倒好,非和自己說一通歪理,什麼天下人敬他一聲謝相,他總要名副其實。

怎麼不想著先和她名副其實?

生氣不是辦法,雖然她幾次夢裡驚醒,生怕他有什麼不測,想著還不如乾脆改名叫江天下算了。

江窈想著想著,眼前一黑,懵然失去了知覺。

她醒過來時,被人負手綁在身後。

江窈試著用力掙紮,卻掙不開。

屋內周遭的擺布,沒由來的眼熟。

她想起來了。

是靜安寺。

當日她被罰去靜安寺麵壁思過時的住處。

江窈被綁架了。

天上掉餡餅的小概率事件,偏偏砸到她腦袋上。

她第一反應是熟人作案,能在東宮明目張膽擄走公主,這人十有**對皇宮輕門熟路。

一幫和尚被關在她相鄰的柴房,會掐著晚課的時辰誦經,給她按時送飯的小丫頭卻從來沒有開過說過一句話。

夜幕籠罩,黑燈瞎火的屋裡,江窈和外頭的人打商量,最起碼進來給她點個蠟燭,好歹她也是個公主。

她潛意識裡總以為自己會化險為夷,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她可是有光環的。

推門進來的男人穿一襲靛色長衫,戾聲道:“長安城局勢動亂,誰還顧得上建章公主的死活?”

“放肆!”江窈勉強站起身,手上雖有束縛,氣魄卻始終不肯低人一等。

在依稀的胡子拉碴裡,江窈認出他的麵容……秦正卿。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流放了麼?

秦正卿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太子大婚當夜,光熙帝回寢宮不久,毒發身亡。”

江窈道:“你以為我會信你?”

“信不信由你。”秦正卿笑得譏諷,“昏庸無能的荒唐帝,天底下想他死的不止我一個。”

江窈沒說話。

寂靜無聲裡,似乎有什麼在印證秦正卿的說法。

“你聽見了麼?”秦正卿道,“崇慶門上,有人在敲守靈喪鐘。”

他以為江窈會哭,亦或是跋扈的指著他痛罵。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

她隻是靜靜審視著他,“我當你死了,秦世子。”

“我怎麼回來的,這話你得去問鄭侯。”秦正卿唏噓道,“誰叫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作繭自縛。”

次日。

時不時便有人隔著窗戶紙朝裡頭張望,都想一睹建章公主的廬山真麵目。

院落裡聚著三三兩兩的小嘍羅交頭接耳。

江窈屏氣去聽,真被她給聽著了。

原來秦正卿不當世子,不當階下囚,落草為寇當起山大王了,人人提到他都叫一聲大當家的。

秦正卿推門進來時,她正合著眼假寐。

他將宮裡的事講給她聽,說鄭太後和許皇後是如何個傷心法,他口才一直很好,在國子監同窗時,江窈便誇過他說的比唱的好聽。

秦正卿說完,他不想承認自己在期待江窈的反應。

江窈仍舊合著眼,不為所動。

或許連秦正卿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清脆的耳光已經落下。

他有過一瞬的後悔,可是他在她麵前,他沒有回頭路。

“你這是落草為寇了?”保命上上策,她一定要睿智。江窈緩緩睜開眼睫,“昔日自視清高的秦世子,也會有今天。”

有人火急火燎的進來,像是有什麼要緊事,叫秦正卿一聲大哥。

江窈無語,當自己什麼梁山好漢不成?

她抬眼一看,來人……霍統領。王淑妃被打入冷宮後,他便一直在逃。

“我以為是誰,我打小記事起就聽過一句話,皇城禦林軍,軍中霍統領。”江窈從未有過的平靜,“你在大婚宴上派人投毒,對不對?”

霍統領差點朝她請安,被秦正卿嗬斥道:“你先出去。”

窩裡鬥?江窈樂見其成。

“是又怎麼樣?倒是你,天真爛漫的小公主?”秦正卿道,“看著最親近的人離自己而去,這滋味不好受吧。”

她不太想配合秦正卿的表演。

在江窈看來,他隻怕是走火入了魔。

天蒙蒙亮時,門被推開。

肅王被五花大綁的扔進來。

江窈和他大眼瞪小眼。

肅王率先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皇妹。”

江窈點頭嗯一聲,“是大皇兄啊。”

“不管怎麼說,我們流得都是父王的血。”肅王將自己單槍匹馬的營救計劃告訴江窈,結果他還沒實施營救,自己就先搭進來了。

這不是典型的送人頭麼。

江窈還是心中一暖,“有勞大皇兄費心。”

“哪裡哪裡。”肅王不敢當,“太子不能貿然發兵,為這事兒人人都各執一詞,父皇他……想必你都知道了,皇城現如今岌岌可危,朝不保夕,外頭都在傳,一旦謝相回長安,江氏皇朝必然朝不保夕。”

江窈一怔:“大皇兄可莫要信口開河。”

肅王但笑不語。

江窈難得和肅王敘舊,剛說完正經事,肅王三句話不離小蘭花,絲毫沒有身陷囫圇的意識。

秦正卿又雷打不動的過來看她。

肅王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後默不作聲的挪到一旁。

秦正卿來到她跟前,俯身看她,“殿下,若早知今日,當年在國子監,我便不會眼睜睜看著你被謝相據為己有。”

江窈啐他,“癡人說夢!”

“你放心,我不會碰你。”秦正卿道,“大好的天下,他唾手可得。一旦他打著撥亂反正的旗號坐上皇位,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而你麼,隻怕是自身難保。”

江窈順勢道:“我勸你回頭是岸。”改邪歸她就不必了。

“可是我想拿殿下賭一賭,”秦正卿冷笑道,“賭殿下在謝相心裡的地位。”

江窈不再開口,假裝聽不到他的話。

“太子殿下都懂得顧全大局的道理,按兵不動,估計是太傅給江煊那個懦夫支的招,我記著你們姐弟倆不是常來往麼?一步錯,則滿盤皆輸。這關頭,你猜他會不會為了你執意出兵清剿亂匪。”

肅王弱弱道:“秦世子,老兄勸你一句……”

“她有謝相庇佑。”秦正卿轉而看向他,“你有誰?”

肅王:“……”

“我秦家的光榮,全指望在你身上了他那樣看重你,總不會至你的安危於不顧。”秦正卿揚長而去。

肅王呆若木雞:“……”可真是一場好戲啊。

反正皇位什麼的,賭局什麼的,都不乾他的事,他隻想趕緊搭救江窈出去,好給小蘭花一個交代,讓她看看自己的意中人有多威風蓋世。

“皇妹放寬心,一切儘在掌握中。”肅王有意開解江窈。

他輕鬆自如的解開繩結,不忘替江窈鬆綁。

江窈詫異。

“讓皇妹見笑了,這才哪跟哪啊,想當年我在煙花巷玩那會兒……”

江窈:“……”

肅王走到屋裡的小角落,開始徒手挖地道。

江窈問:“這就是你的掌握麼?”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肅王道。

不過三日光景。

靜安寺已被禁軍團團圍住,連個探子都派不出去。

在秦正卿意料之中,無非是想要人。

他提出要和謝槐玉會麵。

謝槐玉果然答應和他當麵對峙。

“將人帶上來。”秦正卿倨傲道。

謝槐玉坐在上首,慢條斯理品著茶。

小嘍羅緊張的跑回來,“大事不妙,建章公主……不見了!”

秦正卿心頭莫名一跳,看向謝槐玉,幾乎是下意識的察言觀色,像無數次在金鑾殿上那樣,似乎已成了他的本能反應。

茶蓋半掀,謝槐玉摩挲著指腹道:“交不出人?便先取你的性命。”

“秦世子如意算盤打的好,可不是人人都要如你的願。”江窈大大方方的走進來。

“小殿下。”劍眉清冽,一如既往的風華正茂。謝槐玉起身朝她作揖道,“臣救駕來遲。”

房梁上接連有人縱身躍下,銀光一閃,劍鋒統一的駕在秦正卿脖子上。

敗局已定,秦正卿冷嗬一聲,“她不過是個人儘可欺的小娼婦,若她不是公主,不過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和煙花巷的那些窯姐兒有什麼區彆呢?”

“她從那雲尖上跌下來又如何,本相會把她捧回去。”謝槐玉哧笑道,“倒是你,妄議公主,你可伏罪?”

“一切都由謝相處置。”江窈看向謝槐玉,眼底有過若隱若現的笑意。

一個人若是心裡苦,隻需要一絲甜就能填滿。她這幾日雖難受,卻不敢表露,好在他來了,她早知他會來。

謝槐玉旁若無人的替她拂了拂衣襟。

他想起上一次在靜安寺見她,那時她眉眼彎彎,笑意融在澄澄的眸光裡,朱紅色的發帶隨風拂起,靜悄悄落在她輪廓精致的鎖骨上。霞光萬丈,她頭發絲都鍍著層金輝。

禁軍各自收回劍,準備將秦正卿押回去,聽候發落。

千鈞一發之際,秦正卿一把拔出身邊的劍鞘,一時間血染當場,更是沒人敢上前攔。

天子死國門,朝臣死社稷。

“不要看,窈窈。”謝槐玉聲音低沉。

他掌心綿軟,遮住她的眼。

江窈回到鳳儀宮後,太醫給她開了幾帖安神藥。

坊間就此事流傳出不少閒言碎語,說什麼建章公主被玷汙,更有甚者說建章公主即便沒有被玷汙,那也是整天不著四六的主,那話怎麼說來著,放蕩形骸。

許皇後過來瞧她時,沒有像以前一樣噓寒問暖,而是和她說了一通不明所以的大道理,“你若是連這點成算都沒有,全當本宮錯看了你。”

因光熙帝的靈柩已出殯,江窈去祠堂跪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永和宮請安。

許皇後第一次給她下了逐客令。

江窈立在蒙蒙細雨裡,看著宮道上由遠及近的男人,這裡是上朝的必經之路。

她腕上一涼,被他帶進懷裡。

偌大的金鑾殿,謝槐玉將人抵在門板上。

江窈捧過他的下頷,掌心裡有幾分涼意,被人抱著腰際往上托了一托,裙麵大開,大喇喇蓋在他腰佩上。

她哪裡經過這樣的場麵,一顆心跳得局促不安,唇瓣翕動正想說什麼,下一瞬卻被他趁了可乘之機,本來正經捧著他麵頰的一雙手也不知所措搭在他肩上。

綿長的一記吻,秋雨落在屋簷上,一下又一下。

她鬢邊釵光鈿影,淌著幾滴雨絲,此刻顫顫巍巍,襯著她一張臉愈發酡紅。

江窈得了空隙喘息過來,又聽見他同她耳鬢廝磨。

她耳垂戴一對素淨的白玉墜子,他一路遊離在她的頸窩裡,末了薄唇印過她的心口,隔著一層軟煙羅,她禁不住有過一瞬的戰栗,便聽見他低沉開口:“我怎麼和你說來著?都忘得一乾二淨?你若是不好生保重自己,我總要回來收拾你!”

細碎的低吟,淹沒在唇齒裡。

——

賀將軍班師回朝這一日,長安城門高掛著秦正卿的人頭。

與此同時,太子江煊被軟禁東宮的消息傳遍天下。

而關於建章公主被擄的風言風語,更是在一夜間悄無聲息的消失。

賀將軍托人捎過一封信給她,開頭便寫道全在殿下一念之間。

江窈細看才知道,她剛搬進公主府那一日,她的十四歲生辰,光熙帝神秘兮兮送她一方木匣子,裡頭裝得是號令賀家軍的兵符。

鄭太後護她,許皇後寵她。

這些她都知道。

光熙帝有時頗為嚴厲,受王淑妃挑撥,罰過她幾次,可是他卻為她鋪好後路。

……

謝槐玉每日都會來鳳儀宮喝茶。

有時小坐一會兒,有時大太監捧著奏折呈給他,他也不忌諱她,看到什麼有趣的言論,順手也讓給她看一眼。

如此一來,倒顯得江窈做賊心虛。

軟禁太子的是他。

討伐逆賊的也是他。

江窈不是沒聽過外頭在說什麼,都說謝相為民平反,堪稱千古英雄,為黎民百姓,不惜背負佞臣罵名。

這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明明所作所為該上黃泉路,偏偏事了拂衣去,坐享其成。

她早知他會挾天子以令天下。

就像他在她麵前俯首稱臣,也隻是在她麵前而已。

平心而論,他若是登基,想必會是個受儘愛戴的帝王。

這一日謝槐玉過來瞧她,一如既往,他和她席地而坐,麵麵相覷。

他看著麵前案上的白玉酒杯,有過失神,“怎麼是酒?”

江窈不置可否,她顯然小酌多時,眸光裡噙著春光媚然,像簷下雨燕,一晃而過的驚鴻之姿。

謝槐玉奪去她手裡的酒壺,“你一直酒量淺,明兒起來該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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