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聽計從的聶飲冰又回來了。
宋玉章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邪惡。
他並不想玩弄兩兄弟的感情,卻還是陰差陽錯地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其實對於聶雪屏,他原本沒有那方麵的意思,隻是在八月十四那天察覺到了聶雪屏的心思後……宋玉章也不知道自己對聶雪屏一開始的好感,是否就本能地參雜了利用的念頭,他不喜歡剖析自己,任何人剖析起來都不會太好看。
順其自然吧。
至少他現在對聶雪屏的確是真感情。
他也沒有搞人一家子這麼缺德的習慣,橫豎他當初也就騙了聶飲冰一千塊錢,如數奉還就是了,聶飲冰的感情,他沒想騙,也沒想要。
“飲冰,多謝你體諒我,我們還是先出去吧,找個地方吃頓飯怎麼樣?我請你,哎,當時身上沒有錢,沒少叫你請我吃飯,我真該死,你對我這樣好,我還同你開玩笑。”
宋玉章往外抽自己的手,抽了一下沒抽動,他麵上有些難為情,難為情得很醒目,再抽的時候,聶飲冰果然就鬆開了手。
聶飲冰的神情還有些夢遊般的恍惚。
宋玉章不知道自己是愛屋及烏,還是他真的變了,對聶飲冰這個非小白臉的高竹竿,他竟然也產生了些許不忍。
興許他從前對於聶飲冰這樣的人物一直都是另一種“仰視”,覺著這些人有錢有勢,騙他們一點錢也沒什麼要緊,現在他可以平視聶飲冰了,這才發覺像聶飲冰這樣的情形,也是有一些可憐之處的。
兩人走出了院子,等在外頭的沈成鐸正在抽煙,見狀忙掐了煙上前。
“聶二爺,宋兄,沒事了吧?”
“沒事,一場誤會,”宋玉章道,“叫沈兄你受驚了。”
沈成鐸的確是挺受驚的。
無論是聶飲冰還是宋玉章,這兩個人誰在他這兒出了事,對他來說都是要命的事。
“哦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成鐸的眼睛止不住往聶飲冰那瞟,方才聶飲冰先拿槍再上去抱人的情形著實是讓他有些迷惑,這兩人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是有舊怨還是有舊情?
聶飲冰臉上的表情實難看出什麼痕跡,宋玉章就更不用說了。
沈成鐸起了好奇心,但知道好奇心會害死人,所以點到為止,並沒有繼續探索下去的意思。
宋玉章招了柳初,“去叫司機開車,我同聶二爺一起去吃個飯。”
柳初伶俐地應了一聲,同時給了聶飲冰一個大大的白眼。
宋玉章同聶飲冰在家西餐館子吃飯。
聶飲冰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甚至連看也很少看宋玉章。
他還是想不通,想不通為什麼趙漸芳變成了宋玉章。
宋玉章借著吃飯的工夫同聶飲冰套詞,好在聶雪屏麵前有一套能應付的完美說辭。
當然,宋玉章沒有說的那樣直接,隻是將他的意思委婉地穿插在了話中,以聶飲冰能理解接受的方式。
聶飲冰道:“我知道了,我不會同他說你是趙漸芳。”
“飲冰,你真好。”
聶飲冰漠然地看向自己碟子裡的冰激淩,將冰激淩推給了宋玉章,“你吃。”
宋玉章同聶飲冰在一塊兒的時候,經常吃聶飲冰的“剩菜”,凡是聶飲冰不愛吃的,通通都喜歡推給他吃。
宋玉章看他魂都似乎丟了一半,也沒拒絕,把自己的和聶飲冰的冰激淩全吃了,在十二月的海洲凍得牙齒冰涼,心中大罵西餐館子,馬上入冬了甜點還上冰激淩。
“飲冰,我想送你件禮物謝謝你那時的照顧。”
聶飲冰抬頭看了他一眼,瞬間又低下了頭,“我不需要。”
“就當是我的一片心意,那段日子我確實對不住你,算是向你賠禮。”
“我不需要。
聶飲冰又重複了一遍,用的是他慣常的那種挑剔冷漠的語氣,就好像是對宋玉章的賠禮甚至於對宋玉章這個人也全然看不上眼一般。
宋玉章手指拿著冰激淩勺,淡淡一笑,“好吧,那就聽你的。”
“再說一遍。”
“什麼?”
“你方才說的,再說一遍。”
宋玉章低頭又笑了笑,剔透的冰激淩勺反射出他變形的臉,他柔聲道:“好吧,那就聽你的。”
聶飲冰靜坐了一會兒,隨後毫無預兆地站起了身,招呼都不打一聲地走出了西餐館子。
宋玉章隔著玻璃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彙入人群,聶家的車很著急地跟了上去。
身後的柳初幽幽道:“他是你以前的相好啊?”
宋玉章回頭,柳初人小,趴在椅背上探出一張單薄的小臉,眨巴著大眼睛。
宋玉章彈了下他的腦袋,“少胡說八道,吃完了嗎?吃完了就走。”
“切,”柳初趴回去繼續啃麵包,嘟嘟囔囔道,“你們吃牛排,我吃麵包,憑什麼?”
回到銀行,宋玉章又思索了一下他同聶家兩兄弟的關係,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客觀地審視之後,宋玉章認為他最好還是同聶雪屏也斷了的好。
誠然,聶雪屏是位很合格的好情人,但聶飲冰的存在,還是令宋玉章有些膈應。
他興許是真的轉了性子了,如今有身份有地位,也開始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