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7744 字 7個月前

舒國公府上開始籌備, 全是照著梅芬當初的排場,因著又是太後保的媒,還要多增加幾項以示尊重, 因此操辦起來, 手筆著實大得很。

梅芬跳出了三界外, 倒很願意替雲畔張羅,給她選首飾、選衣裳、選陪嫁的女使婆子, 甚至連胭脂和眉黛用哪家鋪子的, 都要嚴格地把關。

雲畔坐在桌前,拿襻膊把袖子綁起來, 歪著頭仔細雕琢她的核桃屋子,待閒下來時看梅芬一眼, 她正在幾塊青雀頭黛間挑選,便笑道:“阿姐又不上外頭去,知道哪裡產的螺黛更好?”

梅芬說當然,“雖然不出門,好東西用得卻不少, 哪種暈水好上色, 一看就知道。”言罷見她拿細細的絲料刀勾勒古琴, 又拿金絲線繃起琴弦,蹙眉道,“敷衍敷衍她們就行了, 你怎麼當真呢!夜裡還挑燈趕工,小心弄壞了眼睛,將來看不得書。”

雲畔笑道:“既然答應了人家, 就得儘心做, 才好意思送到人家手上。否則左手收了, 右手扔了,叫人家白承一回情,那多不好意思。”

她的想法就和梅芬不一樣,要是換了梅芬,大概覺得自己送出去的東西被人丟了,會掃臉得再也見不得人了,哪裡還顧得上人家承不承情。

梅芬挨過去,在雲畔邊上坐下,百無聊賴地撥弄那些打理好的核桃殼,“一二三四五……再做五個就完了嗎?”

雲畔嗯了聲,“每一個都得做得不一樣,將來她們交換著賞玩,才覺得時時新鮮,才知道我是花了心思的,不是隨意充數。”

梅芬長籲了口氣,“所以我不願意出去結交那些人,禮數太多,顧都顧不過來。”頓了頓又思量,“上回姨丈和柳氏被阿娘趕了出去,不知婚宴上會不會生事端。”

雲畔把一個開了窗戶的核桃合起來,這個做得和尋常的不一樣,拿金絲搭袢扣好,叫檎丹取小錦盒來,仔細把核桃放進去,複又吩咐:“送到魏國公府上,請門房轉交郡主。”

魏國公有個妹妹叫李惠存,今年十五歲,封了開陽郡主,上回宰相府家宴正好不在上京,據說是往舅舅家去了。這滿上京的貴女幾乎人手一個她做的乾坤核桃,若是少了小姑子的,未免叫人生閒氣,哪怕是不愛這種小玩意兒,到手後擱置了,也比沒有收到叫人心裡痛快。

至於爹爹和柳氏那頭,雲畔倒並不憂心,“他們要顧一顧體麵,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來,畢竟家裡還有三個要謀劃將來。”

梅芬撐著下巴歎氣,“世上為什麼總有那等興風作浪的小人,偏又拿他們沒辦法。”

雲畔笑了笑,“過陣子再說吧,等親事辦妥了,我自有辦法整頓那個家。”

還未出閣的姑娘,有些事做不得,正因為自己心裡有一份執念,才覺得嫁了人也不是什麼壞事,已為人婦比起待字閨中,辦起事來要方便得多。

梅芬自己膽小得很,卻喜歡聽那些大快人心的事,一徑追問著:“你有什麼法子,先告訴我吧!”

雲畔手裡轉動著鑷子,含笑低下頭去,把一隻做好的香爐放在核桃內的小桌上,敷衍著:“我暫且沒想到呢,等往後想好了,頭一個告訴阿姐聽。”

***

那廂的柳氏耳根子發燙,一隻手揉捏了再三,坐在圈椅裡魂不守舍。

想起前幾天的境遇,心裡就恨得滾燙。登門上戶見了那個明月情,險些被她打出來。本以為公侯府邸的當家主母,又是女君的姐姐,一個門頭裡出不了性子差彆那麼大的姐妹,豈知並不是。

那個明月情,簡直是個潑辣的悍婦,難怪傳聞舒國公府家風嚴謹,原來就是這麼管教出來的。動不動要捆人,她又不是她向家的人,輪著她來教訓!怪自己糊塗,送上門去受人羞辱,要是自己腦子轉個彎,也不至於弄得那麼狼狽。

至於江珩呢,吃了這樣不好聲張的虧,實在無可奈何。論官爵,自己沒有向君劼高,論權勢,自己是個七等爵位,不像向君劼早年帶過兵,滿上京隨意一個叫得出名字的武官,或多或少都和他有點交情。文的不行,武的也來不了,還有什麼辦法?縱是受人欺負,也沒有能夠討回公道的途徑。

所以一個在臥房裡惱恨,一個在書房裡發愁,還是雪畔一語驚醒夢中人:“和他們囉嗦什麼,舒國公府等著長姐給他們錦上添花,魏國公未必願意錯認了嶽丈。要是鬨起來,人家是有頭有臉的公爵,堯舜之道,孝悌而已,娶了個不認親爹的夫人,魏國公的名聲也好不到哪裡去。”

柳氏聽完,心裡忽然有了主張,起身讓女使準備了香飲子,順著木廊往東,一路進了江珩的書房。

江珩正看書,其實心煩意亂,哪裡看得進去。聽見腳步聲微微掀了掀眼皮,原是衝門坐著,這下轉過了半邊身子,單是這一個動作,就知道他對柳氏不無怨恨。

柳氏哪能不清楚他的心思,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柔聲道:“郎主,天氣燥熱,我命人煮了熟水,給郎主清清火。”

江珩沒有說話,又轉開一點身子,將手裡的書卷湊到了天光下。

柳氏沒法子了,愁著眉道:“我知道郎主還在怪我,是我欠妥,自告奮勇上舒國公府去觸黴頭,連累郎主臉上無光,可我也是為了郎主啊。誰能料到舒國公夫人這麼蠻橫,我禮也賠了,頭也磕了,偏不讓咱們帶回小娘子,連麵都不許見一見。我看不回幽州,未必是娘子的意思,是舒國公夫人有意從中作梗。”

說了這麼多,江珩老僧入定般,動都沒動一下。柳氏看得無趣,捏著茶盞道:“郎主不用和我置氣,倒是想一想怎麼和娘子說上話吧,到底父女之情是割不斷的,可那舒國公府又像個鐵桶似的攻不進去……”一麵將茶盞放在他麵前,試探道,“咱們的所求,不就是讓魏國公認咱們這門親麼,依我說何不直去找魏國公,把該說的話都說了。若是他也如他們一個想法,咱們便死了這條心,譬如沒生小娘子,也就是了。”

這卻又是一樁把人架在火上的買賣,舒國公府這頭走不通,和魏國公攤牌就有用嗎?

江珩向她投去懷疑的目光,“魏國公是辦大事的人,又是息州又是侍衛司的,不知能不能聽我說這些家務事。”

柳氏道:“怎麼不能?咱們小娘子是太後保的媒,開國侯府有名有姓,哪點不如人?咱們何必繞開了正主,反倒去敲舒國公府那麵破鼓!”

這麼一想也是,同朝為官這些年,魏國公一向是個溫文有禮的端方君子。雖說早前自己從沒有奢望過能和他攀上什麼親,但如今這門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也沒有什麼可畏縮的。

那點希冀的光,重新在江珩眉間點亮起來,柳氏看他很有為之一搏的決心,暗裡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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