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9539 字 7個月前

滋蘭苑的院門照舊緊閉著,雲畔推了推,不曾推開,隻好拍門叫阿姐,“我是巳巳啊,我回來了。”

裡頭沒有回應,雲畔和檎丹麵麵相覷,等了好一陣,才聽見隱約有腳步聲傳來。

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來開門的正是八寶,她既驚且喜地說:“雲娘子,您終於回來了!”說罷忽然想起人家早不是原來的身份,忙又換了稱呼,“哎呀,奴婢真是高興糊塗了,如今該叫一聲公爵夫人才對。”

叫什麼倒不重要,要緊一宗,見她回來像遇見了救星似的,這就有些不尋常了。

雲畔朝上房望了眼,以前梅芬雖然不肯出門,但也必定在廊子上等著她,今日不知怎麼回事,隻看見竹簾錯落垂掛著,廊上空無一人,遂問八寶:“阿姐身上不舒服麼?”

八寶囁嚅了下,“哪裡是身上不舒服……是心裡不受用。”

雲畔有些納罕,“怎麼了?”一麵快步走進屋裡。

穿過前廳,又轉過一架山水綾絹三折屏,進去就見梅芬沒精打采地坐在床榻上。大概聽見了腳步聲,方才遲遲抬起眼來,看見是雲畔進來,一瞬露出驚喜的神情,老遠便伸出了手,“巳巳,你回來了?”

雲畔拉著她的手坐到榻沿上,含笑問:“阿姐,我走了好幾日,你想我了嗎?”

梅芬有些慘然地說:“想你也沒用,你出閣了,有了夫家,再也不像以前似的,寂寞了就能去一捧雪找你了。”

這是失去了陪伴的人後,情感上一點難掩的落寞吧!

雲畔說:“我雖出閣了,心裡還和以前一樣,阿姐有什麼話,儘可以和我說。”看她欲言又止,她愈發不解了,“我聽姨母說,阿姐這幾日都沒有出過院門,念姿來了也不願意見一見,到底是怎麼了?遇見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

梅芬始終覺得難以啟齒,隻管低著頭不說話。

一旁的八寶急壞了,“娘子,雲娘子好容易回來,有話隻管告訴雲娘子吧,您若是連雲娘子都瞞著,那往後哪裡還有能訴苦的人啊。”

雲畔聽八寶這樣說,想起她出閣那天來滋蘭苑拜彆梅芬,那時候八寶就滿肚子話要對她傾吐似的,是梅芬一徑含糊著,最後才敷衍過去。當時她著實是沒有察覺,現在想來確實有些異常,便催促著:“阿姐,究竟怎麼回事,你偏不告訴我,可是要急壞我了!”

梅芬還在支吾,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何嘯這個人,她想起就覺得害怕,更彆提從口中說出他的名字了。

八寶急紅了臉,等了半晌也不見自家小娘子吐露內情,回頭雲娘子用過了午間的團圓飯,就要回魏國公府去的,今日一彆,下回不知多早晚才能再見。這件事一直隱瞞著,終究會變成膿瘡,最後爛到骨頭上去。她想了又想,實在不行,也隻好自己來多這個嘴了。

“娘子,還是我同雲娘子說吧!”

於是八寶將那天遇見何嘯的經過向雲畔仔細描述了一遍,“他對我們小娘子出言不遜,奴婢自然要護住我們娘子,誰知被他一把掐住了喉嚨,就像這樣……”八寶拿手卡住自己的脖頸,激憤地說,“使了好大的勁兒,奴婢險些死在他手上!我們小娘子問他,為什麼偏和自己過不去,那個何三郎說他喜歡我們娘子,說等雲娘子大婚過後要向我們娘子提親,要是娘子不答應,就讓我們娘子給他做妾。”

雲畔聽得心頭寒意陡升,訝然問:“他果真這樣說?”

梅芬起先還木然,到了這裡便捂著臉慟哭起來。

八寶點頭不迭,“是真的,奴婢不敢有半句虛言。”

簡直讓人不可思議,雲畔恨道:“世上竟有這等衣冠禽獸!他不是洛陽名士嗎?不是名滿天下嗎?當著人道貌岸然,背著人居然生了這樣一副不堪入目的嘴臉!”一麵安慰梅芬,溫聲說,“阿姐彆急,既然知道他的所圖,反倒好應對了。你彆愁,回頭我想法子和姨母說,姨母要是聽了這些話,必定會留意那個何嘯,隻要對他生了防備,他想作亂也難。”

梅芬茫然從手掌間抬起臉來,哭紅的一雙淚眼,連鼻子都紅起來,緊緊盯住她問:“當真嗎?阿娘會相信咱們的話吧?”

雲畔說會的,“若是姨母不信,我就去同姨丈說。雖說何嘯是他的外甥,阿姐可是他嫡親的女兒,孰輕孰重,姨丈心裡自有一杆秤。”

梅芬重新燃起了希望,點頭道好,“我笨嘴拙舌,不知道怎麼說出心裡的憋屈,一切就全托付妹妹了。”邊說邊抽泣,“我好好的閨閣女孩兒,竟被這樣的惡鬼纏上,說出去實在丟臉得很,越想越不得活了。”

尤其孤立無援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能幫你,這才是最叫人絕望的。

雲畔握了握梅芬的手,“或許那何嘯未必當真來提親,他就是存心地戲弄你,想看你如坐針氈的模樣,阿姐千萬彆如了他的意。先頭和魏國公府的婚事你都拒了,難道憑他一個虛名,便將就下嫁他不成!”

八寶這回總算放心了,擦了擦泛淚的雙眼說:“小娘子,您就聽雲娘子的吧,大可不必自苦,如了那賊配軍的意。”

梅芬慢慢冷靜下來,不無悲哀地看著雲畔道:“說來說去,全怪我自己不爭氣,要是能像你似的,他哪裡敢來惹我半分。”話到這裡才想起來問一問雲畔的新婚生活,“你和魏公爺如何,過得到一處去麼?”

她好像時刻總要擔心很多事,怕何嘯來找她的茬,怕雲畔替自己嫁到魏國公府上過得不好,所以問起這個來也是滿麵憂懼之色,唯恐雲畔有半點委屈,自己害了這妹妹一生。

雲畔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笑著同她說:“你放心,我們能過到一處去。嫁郎子不指望人家待我多好,隻要能相敬如賓就成了。”

梅芬點了點頭,這頭不用再擔憂,又糾結於如何擺脫何嘯那個魔星去了。

雲畔見她意興闌珊,心知不解開這個症結她就好不了,便也不久留了,起身道:“阿姐,前頭正會親,我先過去了。你隻管寬懷,回頭我尋著機會就和姨母私下商量,等說定了,打發人來告訴你。”

梅芬見她要走,站起身來送她,一直送到院門上,再三地說:“巳巳,恕我不能陪你了。”

雲畔抿唇笑了笑,溫聲說不礙的,“隻是彆再關著院門了,自己家裡還要躲躲藏藏,讓何嘯看笑話。你若是怕,知會底下的嬤嬤女使,要是那人敢闖進滋蘭苑來,就把他狠打出去,到了姨丈和姨母麵前你也有話可說。”

梅芬說好,細想想自己雖無能,手底下那些嬤嬤卻不是吃素的,果真鬨得不成話,打了就打了。

雲畔從滋蘭苑辭出來,轉身往前院去。路上檎丹也替梅芬歎惋,“梅娘子好好的公爵府千金,竟被一個表哥害了一輩子,那何三郎真是罪該萬死。”

雲畔道:“果真人不可貌相,沒想到洛陽有名的才子,背後竟是這麼見不得光的嘴臉。”

主仆兩個順著抄手遊廊往前,到了前頭花廳裡,進門見向序也回來了,正和李臣簡立在一處說話。兩個儀表出眾的人,都是一派清貴氣象,言笑晏晏間,仿佛世上男子都應當這樣矜持自重,不該混入何嘯那等小人。

“巳巳。”邊上有人喚了她一聲。

雲畔轉過頭,見爹爹站在花鳥屏風前,臉上帶著一點複雜的神情,雙眼卻真摯地望著她。

“你這會兒得閒嗎,爹爹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關於江珩的為人,雲畔最是知道,他耳根子奇軟,和誰親近便聽誰的話,就算人家指著太陽說是月亮,他也絕不會有二話。

她成親這幾日,他和舒國公走得近,腦筋似乎也漸漸有了點清醒的跡象,再不像先前那麼渾渾噩噩了。雲畔心裡知道,再放任他和柳氏廝混在一起,開國侯府也好,爹爹這個人也好,早晚會儘毀在柳氏手裡的。

所以眼下要做的反倒是來拉攏他,並不是顧念所謂的父女之情,而是為著自己和魏國公著想。對魏國公而言,有個上不得台麵的嶽丈不是什麼好事,將來要是爹爹被柳氏調唆得做下什麼不可挽回的糊塗事來,連著魏國公也會受到牽連,壞了名聲。

於是她堆起了一點笑,說:“女兒和爹爹已經好久沒有單獨說上話了,爹爹請坐吧,容女兒敬爹爹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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