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295 字 4個月前

所以江珩真是個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人,他將人約出來後,商討的竟是這個,實在讓金勝玉覺得有點好笑。

但建府迫在眉睫,她哪能不知道其中緣故,“早前府上賬務全是柳氏掌管,如今知道侯爺要娶親了,自然弄個爛攤子讓我收拾。”

心裡打定了主意,這個梁子結得深了,將來自有料理柳氏的時候。隻是眼下事有緩急,一大家子人窩在那小小的彆業裡,確實不是辦法。

至於他要問女兒借錢的事,金勝玉並不讚同,“雲娘子成婚沒多久,上回侯爺下聘,原就是她拿出來的,她雖不聲不響,我心裡知道。現在你這爹爹要建府,但凡向她開口,她自然不好回絕你,但她也有自己的難處,難道將來一遇著虧空就去和她伸手?那她有多少家俬,也不夠貼補娘家的。”

江珩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就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誰讓眼下遇著窄處了呢。

他垂著腦袋歎了口氣:“真沒想到,柳氏是這樣的人,偌大的家業交到她手上,才一年光景,就把家底兒都搬空了。”

金勝玉笑了笑,“侯爺是實心人,哪裡知道那些妾室的心思,抓得住人的時候抓人,畢竟人在錢在,日子不會艱難到哪裡去;抓不住人的時候自然要抓錢,錢是人的底氣,況且她還有三個孩子,料準了我將來必會虧待孩子,自己好歹要為三個孩子籌劃。”

江珩心下不服得很,“可她的胃口也太大了,少說侵吞了有兩三千兩。”

金勝玉一哂,“隻怕還不止吧!如今且沒功夫和她計較那個,先把眼前的事處置了要緊。你手裡有六千兩,還有兩千兩的虧空……”她低頭想了想,“上回聘金有八百兩,我自己再添上些體己,若有不夠,再向我父親母親暫借幾百兩。如今上京宅子緊缺,那些幽州官員全在物色府邸,要是耽擱得久了,恐怕被彆人搶了先機,那就不好了。”

她說完這些,發現江珩定定望著自己,不由愣了下,竟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說:“侯爺看我做什麼,我哪裡說錯了?”

江珩忙說不是,流露出一點糾結的神情來,“我愧疚得很,娘子還未過門,竟要讓娘子替我填這個窟窿,連聘金都陪進去了。”

金勝玉不是那等小家子氣的人,她知道縣主的前車之鑒,先將柳氏手裡掌家的權摳出來,接下來自然能填平這個虧空。且江珩這人,走到山窮水儘處還是知道好賴的,眼下幫他一回,他就徹底從柳氏的石榴裙下掙脫出來了。畢竟不算十惡不赦的人,隻是欠缺些管教,將來帶在身邊好好調理,軟的不行來硬的,自然叫他服服帖帖。

於是她放柔了聲氣說:“我既然答應這門婚事,他日是要到你開國侯府過日子的,要是連個府都沒有,那還嫁的哪門子人。我和先前的男人是和離,我也不瞞你,回到娘家多有不便,最終還是得有自己的家。千挑萬選,既然選中了侯爺,侯爺就應當給我支棱起來,從今往後挺胸抬頭,做個好人家給眾人瞧瞧,也好讓雲娘子放心,不必再時時為爹爹操心。”

她一番話說得正氣,聽得江珩也是熱血沸騰。

是啊,他的人生需要這樣的鞭策,讓他覺得重任在肩,懂得家業需要他負擔,再也不像縣主在時,什麼都不必他操心,讓他有那閒情逸致,和柳氏耳鬢廝磨消遣時光。

如今他上了年紀,知道了沒錢的苦處,無路可走時還是這個即將與他結發的女人,才是實心實意對他的。他敬重她的人品,發現她居然很有當初縣主的風骨,起碼她斷然拒絕了上巳巳那裡打秋風的提議,這就是她和柳氏最大的不同。

一個在泥潭裡浸泡了太久的人,忽然看見陽光,隻需一縷,就能照亮整個生途。

他一把握住了金勝玉的手,“二娘子,我唐突了,但我還是要感謝你。你放心,今後我一定好好與你過日子,一定重振開國侯門楣,做一個響當當、頂天立地的男人。”

她有些羞赧,卻並未縮回手。她等的就是這句話,隻要有他這樣一番表態,柳氏在他心裡便再也站不住腳了,將來她自有辦法,讓柳氏把吃進去的錢,照原樣吐出來。

***

有了金勝玉的操持,大巷口那座宅邸順利地拿了下來。交屋那天她和江珩一道去看了,四進的院落帶一大一小兩個花園,比起將軍府竟還要氣派三分。

幽州舊宅的家仆們都在小貨行街,這時可以調遣過來打掃庭院了,這是下人們頭一回正經拜見新主母,見台階上站著那樣威風凜凜的一位婦人,和早前縣主的斯文柔弱不一樣,這位是健朗健美的,渾身上下儘是不可觸怒的威儀,心下便生出忌憚。

有了忌憚,辦事自然不敢偷懶耍滑,人人各司其職,不消一日光景,門前炮仗劈劈啪啪一頓響,就將開國侯府的牌匾掛上了門楣。

姚嬤嬤把消息傳遞到雲畔耳朵裡,說侯府已經落成了,也從小姐妹那裡聽來了一些內情。

“前幾日置辦府邸,是將幽州老宅抵出去的,柳氏隻在賬上留下二千銀子,然後就袖手旁觀,看著侯爺焦頭爛額到處奔走。後來好容易湊了六千兩,新府要價八千兩,裡頭兩千兩的虧空,侯爺原說來找夫人,金二娘子不許,末了是金二娘子動用自己的體己填進去的……夫人瞧,真真是沒有看錯人,這金二娘子有骨氣,並不仗著夫人嫁了公爵府,一有難處就想著求告夫人,有這樣的人掌家,將來何愁侯府不能立起來。”

雲畔聽了也很稱意,幾番觀察下來,愈發確定這位金二娘子是最佳的人選。

當初的阿娘雖然對爹爹很失望,但多年感情還是有的,有情便落了下乘,不免處處替他張羅,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維持家業需要耗費多少心血。如今來了位金二娘子,對爹爹沒有什麼感情,隻是搭夥過日子。陌生的資助會讓爹爹感激一輩子,這麼算來金二娘子便是這場婚姻裡頭處於上方的人,越是這樣,越是容易拿捏爹爹。

“柳氏自詡聰明,不想這回反倒成全了人家。”雲畔搖著團扇道,“大約她的初衷也是想逼金二娘子來我這裡討錢,隻要我們之間有了嫌隙,她便能坐山觀虎鬥,虧她想出這麼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姚嬤嬤卻說未必,“柳氏要是個聰明人,這會兒該極力拉攏侯爺才對。我瞧她就是想捏住些現錢在手裡,您想想,偌大的家業,最後公賬上就隻剩二千兩,說出去誰能相信!”

雲畔哼笑了一聲,“她的膽子是怪大的,昧下的想必不少。”

姚嬤嬤掖著手說是,“金二娘子恨她恨得牙根癢癢,隻是手上沒有把柄,也不好怎麼處置她。”

雲畔聞言,長長歎了口氣,“嬤嬤,我冷眼瞧了這麼久,從上回柳氏大鬨將軍府,到這回金二娘子操持買下新宅,原先我心裡也沒底,隻怕成婚之前會有變故,看來是我多慮了。我這裡有份賀禮,本想等她過門之後再給她,如今想來還是提前交給她的好。”說罷吩咐了聲,“替我備車,我要去拜會一下這位金二娘子。”

姚嬤嬤道是,示意女使們替她更衣梳妝,待一切準備停當,出門登上馬車,直奔往將軍府。

兩府相距不算太遠,不時就到了府門前。打發小廝過去遞拜帖,門上人一看不敢怠慢,忙入內通傳,很快將軍夫人和金勝玉便出來了,堆著笑臉上來迎接,“公爵夫人怎麼來了!”

雲畔由女使攙扶下了馬車,笑著和她們互道萬福,“其實我早該來拜會的,隻因家下有些事處置,耽擱到今日。”一麵轉頭望向金勝玉,和聲說,“姨母,我失禮了,還望恕罪。”

她叫她姨母,這是令人受寵若驚的稱呼,是將後來人與縣主論了姐妹,擱在親迎之前,不失為最好最妥帖的一種拉攏。

金勝玉打量她,小小的年紀,卻有端穩大氣的貴婦做派,且又嫁了魏國公,自然高看之上更要高看三分。

自己往常是不苟言笑的脾氣,但見了她實在喜歡,便含笑說:“公爵夫人客氣了,你我從前不相熟,但我早就聽過你的大名。往後更是一家子,何來的失禮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