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847 字 7個月前

雲畔婚後的生活,充滿了瑣碎忙碌和小溫暖。

家裡的家務倒是不用她操持,因為祖母和婆母都在,好些事先經她們的手,自己其實還是像未出閣時那樣,閨中歲月無驚。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要比平常更早起,李臣簡上朝,雞起五更,自己總不好裹著被子隻管睡自己的。到底如今出了閣,也要儘好自己的責任,和睦的時候這些都是小事,將來萬一有了嫌隙,那微小的細節就成了人家嘴上的把柄。

也許她也是個悲觀的人,所以要儘可能做到最好,見他起身自己也跟著起來,忍不住要打嗬欠,迸出了兩眼的淚,也還是要努力保持清醒。

她替他束上腰帶,他低頭看著她,見她眼淚汪汪便要發笑,溫聲說:“讓你不要起來的,我自己能收拾,你多躺一會兒多好,現在時候還早。”

她笑了笑,說:“我要送公爺出門,這是我的份內。”

他知道她還沒學會在他麵前卸下防備,大約先前的經曆和母親的前車之鑒一直讓她耿耿於懷,所以即便已經那樣親近了,也還是謹慎約束自己,客客氣氣儘善儘美。

他心裡都明白,隻是不好說什麼,待整理好了穿戴,她便陪他坐在窗前進晨食。

天還沒有亮,天頂的星輝依然燦爛,放眼向遠處望一望,這樣的時候捧著一碗熱乎乎的杏仁酪,並肩坐在那裡,好像也有一種家常的溫暖。

她呢,鮮少有這樣閒在的時候,雖然事事謹慎,但畢竟還是年輕的女孩子,不經意間總有一些孩子氣顯露出來。

譬如伸直了腿,從裙裾底下探出腳尖來,不時有節奏地對闔著,就看得出她現在的心情很愉悅。

他抿了口酪,轉過頭問她:“今日你有什麼安排?”

雲畔想了想道:“也沒什麼,過會兒去向祖母和母親請安,再在茂園用早飯,回來眯瞪一會兒,你就回來了。”

他聽了,微微抿出笑意,猶豫了下問:“你今日若是不忙,晚間陪我赴宴好麼?”

雲畔嗯了聲,“是哪家要宴請你?”

李臣簡道:“趙重醞今日做東,邀請幾位好友吃席,都帶著家眷的,我想你要是不忙……”

“那我自然要去。”她笑著說,“公爺已經成婚了,再獨自赴約,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他聽了心下歡喜,原先還覺得要求她赴宴應酬是不是難為她了,見她不反感,也就放心了。

辟邪站在廊下通稟:“郎主,馬車已經備好了。”

雲畔忙取過手巾來遞給他,他掖了嘴起身,兩個人一同出了大門。

這時候東方微微亮起來,馬車前懸掛的風燈照出了一片朦朧的深藍色,他的眼睫也染上了一片深鬱,彎身坐進車內,打起簾子囑咐她:“不必送了,快進去吧。”

雲畔頷首,微微退後一步,示意辟邪出發。頂馬很快跑動起來,篤篤的馬蹄聲去遠了,消失在巷子的儘頭。

檎丹上來攙她返回續晝,夏日的天光就是這麼奇怪,短短的一段路程,再抬起眼來,天色已經亮了半邊。

回到院子裡,時候還早,用不著立時去茂園請安,便在屋裡慢吞吞打上一爐香篆。

雲畔很喜歡清晨的悠閒時光,丈夫出門上朝,自己經過一番折騰瞌睡已經褪去了,神清氣爽地坐在晨色裡,看著日光慢慢爬過院牆,院子裡一草一木蘇醒過來,又是嶄新的一天。

估摸時候差不多了,起身過茂園去,這家裡的章程是紋絲不亂的,即便王妃做了幾十年媳婦,晨昏定省也從來不含糊。小輩們一齊先向太夫人道晨安,然後雲畔和惠存再向王妃行禮,隻是今日惠存看著不太高興,雲畔還有些納悶,心想她以前並不是這樣的。

大家坐下來用早飯,連太夫人都瞧出來了,偏頭問:“惠兒,你怎麼了?起得早了,不高興麼?”

梁忠獻王隻得了一兒一女,惠存也是自小寶貝一樣地捧大,若說太夫人對李臣簡的要求還嚴些,那對惠存可說是極儘溺愛。

惠存搖搖頭,垂著眼說:“早上出門絆了一下,總覺得今日運氣不好。”

太夫人失笑,“年紀輕輕,竟比祖母還古派,絆了一下就運氣不好?祖母梳頭還掉了好些頭發呢,難道我該為自己快成禿子了發愁?”

惠存終於笑起來,“是我糊塗了,祖母說得很是。”

可雲畔看得出來,她歡喜不達眼底,好像隻是為了哄太夫人高興。

一頓飯畢,雲畔和惠存一起從茂園退出來,走在廊下,雲畔喚了她一聲,“你要是有心事,就和我說說吧。”

惠存一愣,轉過頭來問她:“阿嫂,我的心事都在臉上嗎?你全看出來了?”

雲畔笑著說:“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呀,自然看得出來。”

隻是並不去猜測她煩惱的原因,她要是願意說,自會告訴她的。

惠存是個心裡存不住事的人,眼巴巴看看雲畔,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最後才問她:“阿嫂,你和我哥哥成婚,過得舒心嗎?”

雲畔明白過來,她是在為自己的親事發愁,婚前的這段時間最彷徨,須得給她鼓勵,便道:“你也瞧見了,我和公爺一應都很好。夫妻相處之道有許多種,有的相敬如賓,有的蜜裡調油,端看兩個人情分的深淺。我和公爺,都不是性子火熱的人,因此淡淡處著,我覺得很是舒心。”

惠存臉上流露出傷感來,拉她在廊亭裡坐下,歎著氣道,“還是因為我哥哥脾氣好,更要緊一宗,是他房裡沒人,你們成婚後就是簡簡單單兩個,少了多少煩心事。我呢,昨日聽見一個消息……”

雲畔心頭打起鼓來,“什麼消息?”

她愈發顯得難過了,說起簡直要掉眼淚,支吾道:“那個和我定了親的人身邊……聽說有個很得寵的通房,跟了他好幾年,將來必定是要升作姨娘的。阿嫂想,他才多大年紀,通房就養了好幾年,彆不是青梅竹馬因身份不便成婚,那我夾在中間,算怎麼回事。”

雲畔吃了一驚,“這件事母親知道嗎?”

惠存點點頭,“也是昨日才知道的,隻不敢在祖母麵前提起。耿家提親的時候瞞得滴水不漏,如今禮都過完了,吉日也看定了,才透露出這個消息,我覺得自己受了蒙騙,心裡很不好受。”

雲畔也悵然,望著外麵瀟瀟的藍天,不知應當怎麼開解她。

這種事,要說用心多險惡,倒也算不上,畢竟如今年月,男人養通房納小妾都是常事,就是有意隱瞞著,實在叫人惡心。可眼下禮都過定了,要是反悔,免不得傷筋動骨,便問她:“母親是什麼意思呢?”

惠存沉默下來,半晌才道:“母親說因這種事退親,隻怕要招人笑話,就是換一家,誰又能保得住郎子不喝花酒不狎妓。倘或那隻是個尋常的通房,我不該沒有容人的雅量,到底那些女孩兒也怪可憐的,與人做小不是她們自願的,不過是為了有口飯吃……可是阿嫂,我心裡就是不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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