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2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487 字 10個月前

細想有些好笑,外人比自己更篤定李臣簡能奪嫡,連將來貴妃娘家爹爹封什麼爵位都想好了,自己卻還是每日擔心受怕,擔心禁中會刻意為難他,擔心楚國公回來,會處處針對他。

也是遇上了曹家母女這樣的,三言兩語讓她們打消了念頭,倘或遇上個難纏的,鐵了心地塞人,又不知要費多少手腳,才能讓人知難而退。

後來太夫人和王妃回來,雲畔也回稟了曹姨母來探望的消息。太夫人很有興致,問:“可留下什麼話?”

雲畔站在一旁奉茶,一麵道:“我問了,曹姨母說隻是上瓦市采買,恰巧路過這裡,想著來給祖母請個安。我讓她明日再來,她又說家下忙,恐怕得有陣子來不了了。”

太夫人聽了,不由遲疑,暗想著怎麼忽地就不熱絡了,難道是雲畔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嗎?

轉頭瞧瞧她,她還是一派恬靜模樣,又給王妃奉了茶,問今日進香的人多不多,笑著說:“下回我一定跟著祖母和母親一道去,我也有事要求三清祖師保佑呢。”

王妃笑嗬嗬從袖子裡掏出兩道符咒遞給她,“你要求的我都替你求了,今日白雲觀的高功開壇,我替忌浮求了個成大業保平安的,你呢,願祖師保佑你早得貴子。白雲觀的符咒最是靈驗,你囑咐忌浮帶在身上,這道求子的你也貼身帶著,興許不多久就有好消息了。”

雲畔應了聲是,接過那兩個疊成三角的黃符收進袖袋裡。長輩跟前如常地侍奉,太夫人雖然還猶疑,卻也不好說什麼。

等她去了,太夫人才和王妃說起,“我瞧這巳巳,到底也是個有心眼的,咱們這回去白雲觀,留她一個人在家支應,又恰逢曹家母女登門,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叫人家打了退堂鼓。”

王妃因早前和雲畔商談過納妾的事,心裡自是有數的,對於婆婆插手忌浮房裡的事,心裡並不稱意,隻是不好過於旗幟鮮明地表明態度,便委婉地說:“巳巳是個識大體的孩子,絕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得罪人的。說不定是曹家有了更好的後路,特意來謝過母親好意,可又沒遇上,便作罷了。”

然而太夫人還是不死心,“曹家這頭不成也不打緊,再慢慢物色旁的女孩兒吧。”

王妃聽著,其實覺得話很不入耳,也不明白這位婆母為什麼如此執著於,讓新婚還未滿半年的孫子納妾。

想起自己那會兒,好在是成婚三年後先帝才駕崩的,太夫人由梁王接出宮贍養,彼時忌浮已經一歲了,太夫人也忙著給梁王納妾,置辦了燃燈院那兩位姨娘。

可是這樣的做法,真的對所有人好嗎?王妃的不滿沉積在心裡好多年,好不容易今日得了機會,打算一吐為快。

“我瞧忌浮和他媳婦感情甚篤,這會兒替他張羅納妾,他心裡並不情願。”

太夫人聞言,轉頭瞧了這媳婦一眼。到底婆媳相處了二十多年,她的性情自己是知道的,平常看著不哼不哈,也很有反婆婆的小心思。於是蹙了眉道:“小夫妻間感情甚篤是好事,但也不能忘了自己肩頭大任,隻顧著兒女情長,心裡不容人,還指著將來謀大事?”

王妃暗裡嘀咕,謀大事也不靠生孩子,可惜長輩跟前不好衝撞,便按耐著性子道:“媳婦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前幾日飯桌上,您也瞧見忌浮是怎麼對他媳婦的,含在嘴裡還怕化了呢,哪裡有納妾的意思。”

太夫人聽了不大喜歡,“我知道,他是有意做給我瞧的。”

“那他的主張,母親也應當看出來了。”王妃開始搬出梁王來遊說,“他這脾氣,像先頭王爺,有樁事我一直沒告訴母親,母親知道為什麼燃燈院裡那兩位姨娘一直沒生養麼?”

關於這個問題,太夫人也確實想不明白,便問:“為什麼?”

王妃直言道:“因為王爺十幾年間去她們房裡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您瞧王爺對納妾的事就不怎麼上心,忌浮婚前房裡一個伺候的都沒有,如今冷不丁讓他再應付一個,我瞧他是不情願的。倒不如再等等,過上一年半載,巳巳的肚子要是還沒動靜,再物色人選不遲。”

太夫人愈發悵然了,“老子是這樣,如今兒子又是這樣。咱們這一門,隻這一根獨苗,我盼著他能開枝散葉,到底兒子多了根基壯,可我瞧著,沒人明白我的苦心。”

王妃忙來安撫,“母親言重了,他們心裡都知道,隻是年輕,一時間轉不過彎來。”

太夫人長長歎了口氣,說罷,“算我白操了一回心,隻是這事男人含糊著不打緊,巳巳要是位賢妻,就該主動替他張羅起來。人進了園子,總不見得再退回去,忌浮哪怕是儘一份責任,也會往妾室院裡走走的。”

王妃心想就算勉強接受,也不得長久,最後多幾個日日懸望的女人,雖給了人富足的生活,但在感情上來說卻是造了大孽,有什麼意思!

***

那廂雲畔把兩個符咒放在桌上,細端詳了一陣,隻看見紅色的朱砂字跡力透紙背,奇怪的符號交錯著,中間倒有蠅頭小楷。正想展開看,聽見姚嬤嬤在屏風外通傳,說公爺回來了,她便起身上廊子,等著他進來。

四下環顧,日子過起來好快啊,庭院裡結了果子的石榴樹開始掉葉子,到如今稀稀疏疏隻剩不多的幾片,在風裡飄搖著。因果子很小,吃不得,就任由它留在枝頭越長越紅,紅到了一定程度,逐漸開始出現枯萎的跡象,但遠觀上去還如一個個小燈籠似的,為這日漸蕭條的庭院,增添了一點亮色。

李臣簡從月洞門上進來,隔著園子便望見她,外麵再多的腥風血雨都留在門外,踏進續晝,便有種安定安逸的美好。

他的小妻子在廊上等著他,人還未至,便眉眼彎彎含笑望著他。等人到了跟前,問公爺今日累不累呀,伸手摸了摸他的指尖,若是涼了,便讓女使備熱茶來,先暖和暖和身子,再對坐著說一會兒話。

“曹家母女上半晌來了。”她細聲細氣說,“我想了個法子,把她們嚇跑了。”

李臣簡由來喜歡聽她說她那些瑣碎的家常,捧著熱茶詳細詢問經過,她還沒說,就先紅了臉,“我編了個要爬主子床的女使,當著她們的麵狠狠處置了,讓她們知道在我手底下做妾日子不好過,曹夫人愛惜女兒,自然不會讓女兒趟這趟渾水。”

他設想不出她所謂的“狠狠”是什麼樣,必是咬著槽牙橫著眉,那種神情擱在這張略有些稚氣的臉上,仿佛很不可想象。

無論如何把麻煩解決了就是好事,不必在意過程如何,雲畔自信地又添一句,“我料著,年前應當沒有人再想往咱們院子裡塞人了。”一麵說,一麵從兩個符咒中挑出一個來,放進他手裡,“這是母親從白雲觀求來的平安符,叮囑你隨身帶著。”

李臣簡道好,將符收進袖子裡,又看另一個,“這是給你的?求的什麼?”

她抿唇笑了笑,低頭撫觸那符咒,“還能是什麼,求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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