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我若等不及你就和你一起...)(2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601 字 4個月前

因對諫議大夫道:“將傳遞線報的人押解起來,聽候發落。若是核查之後確有其事,對這線人論功行賞;但若是核查之後並無此事,那便押赴瓦市斬首示眾,給魏國公一個交代。”

所以這輪最後還是諫議大夫獲勝了,他領命卻行退出台閣,臨行掃了向序一眼。

向序心下著急,又不能向外傳遞消息,隻好打起精神繼續給官家進講。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匆匆從書閣出來,連車都顧不上坐,翻身上馬直奔了魏國公府。

那廂的府邸裡早就亂作一團,燃燒的火把包圍了整座府邸,一圈人牆釘子般佇立在門前,越是阻擋,看熱鬨的百姓就聚集得越多。

向序想進去,哪裡那麼容易,隻聽裡麵隱隱約約有驚叫聲傳來,乍聽竟有些像雲畔的嗓子。他的心高高地提起來,試圖往前擠,向那守門的緹騎出示了名牌,“我是敷文閣侍製向序,有至親在府裡,請容我進去……”

然而緹騎才不管你是什麼來曆,抬手擋住了道:“侍製見諒,裡麵正盤查,閒雜人等一概回避。”

他想再試一試,結果那人噌地將腰刀抽出了三寸,刀身在火把下閃出凜冽的寒光來,他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救不得他們了。

魏國公夫婦在院子裡站著,四周緹騎環繞,也未能讓他們生怯。

李臣簡一直將雲畔的手握在手心裡,雲畔沒有見過這樣如狼似虎的兵勇,起先不知所措,但看見他平靜的眼波,狂跳的心便漸次平穩下來。

有些事該來還是會來的,在這些緹騎闖入府門的時候,她就聽見他低低對她說:“緹騎都指揮馬行方,是耿煜的妹婿。”

雲畔立刻就明白過來,所謂的冤家路窄,無外乎如此。這樣也好,知道對方的來曆,大抵對這件事有了準備,不會去奢望那個領頭的人對他們網開一麵,也不必展露出半點怯懦來。

雲畔回握住他的手,看著那些人在麵前呼嘯來去,翻箱倒櫃。多奇怪,他們進門就闡明了這次的來意,據說是肅清巫蠱、捉拿術士,但現在這樣的行徑,卻好像有些矯枉過正了。

好在,他們將茂園隔了出來,並未進去叨擾太夫人。因王妃和惠存身上都有誥封,且是梁忠獻王遺屬,因此這次翻查前院,並沒有累及她們。

然而被關在裡麵的人哪裡能放心,雲畔聽見月洞門上咚咚的敲擊聲,還有太夫人的高呼:“你們這群沒王法的,無憑無據闖進府裡來……我要擊登聞鼓,我要向官家陳情鳴冤……”

無奈門早就被封住了,王妃和惠存的喊聲也被隔絕在另一頭,就算叫破喉嚨,也無法到前院來。

李臣簡蹙了蹙眉,低頭望著雲畔道:“對不住,因為我,弄得家業動蕩,連累你們跟著我一起經受磨難。”

天寒地凍下站在院子裡,他的指尖冰涼。雲畔隻有儘心暖著他,一麵道:“不要說對不住,你沒有對不住任何人。他們不是要拿術士嗎,我們府裡乾乾淨淨,哪裡來的術士!隻要他們找不著人,就不能把你怎麼樣。”

他聽了她的話,輕輕一笑,“捉拿術士,隻是借口罷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便有緹騎捧著一卷宣紙過來,到了馬行方跟前向上敬獻,“稟指揮,在書房發現了這個。”

馬行方展開看,邊看邊瞥了李臣簡一眼,笑道:“魏公爺果真有雄心壯誌,這就迫不及待練起字來了?”

至於是什麼字,自然要向他展示展示,李臣簡看了並不顯得意外,反倒是雲畔大驚失色,厲聲道:“這是你們從彆處弄來的贓證!我日日收拾公爺書房,從來沒有見過這些字!”

馬行方微微眯起了眼,語調顯得有些傲慢,“公爵夫人不必強辯,我等奉命稽查,這些物證是從公爺書房搜出來的,便是鐵證如山。公爵夫人既說以往沒有見過這些字,那麼焉知不是魏公爺今日寫的?再說夫人與公爺夫妻一場,總不會認不出他的字跡吧!”邊說邊展開了那卷宣紙,一手高高提起來,漠然道,“夫人何不好好辨認辨認,認明了,對夫人自己也是個交代。”

雲畔定睛看,那點畫結構確實是李臣簡的手法,有一瞬自己也有些迷惑了,甚至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寫這些大逆不道的禁字。可是轉念再一想,他這樣審慎的人,怎麼會有意落下這樣的把柄讓人拿住,思來想去似乎除了有人栽贓嫁禍之外,再沒有他想了。

既然有人嫁禍,那就說明在劫難逃,馬行方的引導並不能讓她動搖,她說:“沒有人的字跡萬年不變,也沒有人的運筆不可臨摹,馬指揮給我看,我仍是那句話,我夫君品行端正,對官家從未不敬,對江山社稷也從無異心。這區區的幾張紙、幾個字,又能表明什麼?至多表明有人趁勢誣指,想置我家公爺於死地罷了。”

馬行方的本意是先唬住這位公爵夫人,要是她理屈詞窮,甚至隻要說錯一句話,他就可以抓住小辮子大書特書一番。結果這是個果敢的女人,年紀雖小,卻有大將之風,即便證據就在眼前,她不服就是不服,說到天上去也是有人構陷了她的丈夫,她絕不會代夫認過。

好得很,馬行方冷笑著點頭,“既然如此,也隻有請官家定奪了。末將自會將物證麵呈官家,但魏公爺怕是暫且睡不得高床軟枕了,還請隨末將走一趟。”

李臣簡仍是不激不隨的樣子,接過綠檀送來的鬥篷披上,低頭對雲畔道:“我先前與夫人說過的話,還記得麼?守好門戶,請姨丈保你周全。我這一去,前途未卜,你若等得及我,是忌浮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若等不及我……”

雲畔沒有待他說出那些喪氣話來,斷然道:“我若等不及你,就和你一起去。”言罷轉頭喚了聲馬指揮,“我家公爺身子不好,可否容我近身照顧?”

馬行方嗤地一笑,“公爵夫人,魏公爺有犯上作亂的嫌疑,入禁中可不是與太後官家閒話家常去的。這樣大的事,內眷不便同往,還請夫人見諒。”

緹騎都是些冷血的人,早前交集就不多,到了這個時候更是拉下臉來不認人。他們將李臣簡押解出去,因他腳下纏綿,甚至還推了他一把。

雲畔見狀心都要碎了,亦步亦趨送到門前,大聲地說:“官家未定公爺的罪,他還是皇親國戚,請指揮及眾位效用善待我家公爺。”

馬行方自然也不想節外生枝,畢竟這一家子的誥命,要是真和他對壘起來,自己未必能占便宜。便向押解的緹騎使了個眼色,“送魏公爺登車。”

雲畔看著他坐進那輛簡陋的馬車裡,欲上前,可惜被那些緹騎隔開了。她急得心頭抽痛,惶惶喊著:“公爺……”

車前的火把照亮他的眉眼,他望著她,慢慢搖頭,“記著我的話……回去吧。”

然而怎麼能回去,人被帶走了,她的主心骨也被抽走了。那幾個緹騎阻攔了她的去路,她隻好眼睜睜看著身著甲胄的隊伍簇擁著馬車離開。

最後的緹騎策馬跟了上去,轉眼公府門前空空,隻有旁觀的人群在交頭接耳。

雲畔腿裡沒了力氣,所幸有檎丹和姚嬤嬤攙著她,方沒有栽倒下來。

這個時候,好像也顧不得公爵夫人的體麵了,她腳下蹣跚著,失魂落魄跟出去好遠,但哪裡追得上。直到向序上來勸解,她才從昏昏噩噩中清醒過來,那雙眼睛裡頓時湧出淚來,顫聲說:“大哥哥,他們把忌浮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