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今日休兵。(1 / 2)

玲瓏四犯 尤四姐 8342 字 10個月前

那廂解差將大包小包送進了小院, 雲畔和李臣簡搬回屋裡,一一打開查看,食盒裡頭裝羊肉和炕雞、炕鵝, 並一壺貼“皇都春”字樣的酒;兩個包袱裡裝衣裳和梅花香炭,甚至還備有個小小的香爐,和一盒聞思香。

雲畔托這線香,感慨萬千,“世上哪裡有比女孩子更可愛的呢,咱們都落得這樣田地了, 妹妹還不忘讓陶冶情操, 品一品她新做的香。”

香在這個年,是一切美好的象征,文人墨客個個沉醉那韻深意長之中,就連獲罪貶官的人,在最艱苦的環境下, 也不曾放棄過香。

雲畔以前不解, 處境那樣堪憂,為麼還有心思盤弄這些東西,現在才知道,這是絕境中的希望和支柱,是衝出精神桎梏最簡單直接的辦法。一個有情操的人, 即便山窮水儘時,也不能停止對美好的向往。

她歡歡喜喜點燃一枝香, 插進香插裡, 看頂端一點腥紅乍明乍滅,有輕煙緩緩升騰起來,陋室中腐朽的息瞬間就被蕩平了。記憶中往日的從眼前流過, 她想起小時候阿娘帶她製香的情景,月洞窗是鬱鬱蔥蔥的春景,竹簾低垂下,穿柔軟衣裙的女使捧香料和器具款款走過……那時候以為閨中歲月無驚,一輩子都會沉溺在這溫香中,麼都不用去想,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也許嘗夠了酸甜苦辣,那才是人生吧!

反正惠存這些東西送得正是時候,兩個人的胃口都不大,這滿滿一食盒的肉,可以吃上好幾日。

當夜很怡地小酌了一杯,雲畔還覺得人生很完美,可到了第日,她就開始不耐煩吃那些東西了,見了也算不得很反感,就是不及清粥小菜來得可口。她笑對李臣簡說:“想是簡樸慣了,反倒覺得那些肉膩味得慌呢。”

他聽了,便將餐盤都收進了食盒裡,陪她一同吃素,十分雲淡風輕地附和:“也是這樣覺得。”

雲畔眨了眨眼,心想他大概以為自己是為了省點,省到大年下再吃,其實並不是。她是真的不怎麼有胃口,看見油花,莫名有想吐的感覺,人也好像不及以前有活力了,懶懶地,眯眼睛隻想睡覺。

該不是病了吧!她撫額頭想,卻又怕他擔心,不敢說,每日吃完了午飯就想找床。好在李臣簡的身慢慢恢複了,要不兩個人都病了,那可怎麼好。

李臣簡呢,料她是勞心勞力太久,到了該養元的時候了,便讓她儘心地睡,諸如那些燒水熬粥的事,一應都是他來乾。實在閒無聊的時候,看院子裡雜草叢生,也去除一除草。冬天草的根莖都枯萎了,地也凍得發乾,拔起來不費力。一日下來院子清理了大半,枯草堆在院牆根上,曬乾了,可以用來引火。

雲畔傍晚時分披氅衣出來看,沒想到堂堂的公爵,乾起這粗活兒來也像模像樣。她反而有些遺憾,“你留一點兒,等有力些,剩下的來拔。”

他失笑,“不留,哪有女人乾這活兒的。男耕女織沒聽說過麼,這原是男人該乾的,你歇就好。”可是心裡總有些擔憂,仔細審視她的臉,問,“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隻是嗜睡,沒有發燒麼?”

他探過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倒是一切如常,這就愈發讓他不解了。

雲畔坦得很,自己找出了病因,“前陣子每日早起,虧大了,現在無事可做,就想以前缺的覺補回來。”

他尤不放心,“還是找個郎中進來瞧一瞧吧。”

可是這樣的境遇下,郎中也不是隨意能請的,雲畔說不必,“不是病得人事不知,恐怕麵不會輕易人放進來。也沒麼不舒服的,就是整日打瞌睡,瞌睡不是病……”說賴皮地笑笑,“是犯懶。”

他還是憂心忡忡,沉默了好半晌,最後自言自語:“麼病症整日想睡呢……你要是有哪裡不適,一定不要瞞,想法子送你出去。”

要送她出去,那就算真有麼不舒服,也不能告訴他了。不過自己的身自己知道,這兩日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似乎確實有些不尋常,況且自己已經很久沒來月事了,上個月盼盼,竟盼忘了,這個月已經過了日子,這麼細算算時間,彆不會是真懷上了吧!

而不敢輕易同他說,倘或沒有,可就鬨得尷尬了。還是再等等吧,眼下這情況,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不是好事。到底還圈禁,要是讓他知道,怕是要為能不能孩子自由而焦躁了。

“小時候聽乳娘說過,年輕力壯不怕病,就算病了,睡兩日就好。”她這麼寬慰他,慢吞吞洗漱過後,又挪到床上去躺。

到了晚間他上床來,她摟在懷裡她商討:“仔細想過了,你還是出去為好。一個人被禁足在這裡就夠了,你不能繼續跟過這樣的日子。”

她有些生,泄憤式的在他脖子上吸了個紅紅的痕跡,“不許你打發,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你愁麼?”

他說:“可是……”

“沒有可是。”她使勁摟住他,“戀你,不能和你分開,一天也不能。”

他忽聽見她說戀他,一瞬有些茫,這是暈乎乎的,不可置信的快樂,忙捧起她的臉道:“你說麼,再說一遍。”

這個人,好像一輩子聽不夠她的甜言蜜語。雲畔笑說:“戀你啊,不管你怎麼想,反正就是戀你,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你。”

這話最可以催發他的感情,他溫柔地吻她,情真意切地說:“也是,也戀你,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你。”

他對她,其實總有用不儘的愛意,並且心領神會地懂得,她一旦和他撒嬌,自己就該用動來回應她了。他的妻子,深深讓他沉迷,即便成婚這麼久,當她躺在他臂彎的時候,他還是克製不住心猿意馬。

但這次卻不一樣,她婉拒了,扭扭捏捏說:“今日休兵。”

他以為她身上不便,沒有再堅持,她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一遞一聲不住喚他的名字。

他被她弄得發笑,問怎麼了,“夫人今日往常不一樣。”

她閉眼睛說沒麼,“就是覺得自己來人間一趟很值,一下子遇見了你。”

他說傻瓜,“不是,也許會有更好的人來作配你。”

他哪裡知道,他在她心裡已經是最好的了,如果沒有這場爭儲奪權,沒有陰險算計,她應當是全上京最受人羨慕的女人。將來有女兒的人家,會拿他們做標杆,那些花天酒地的郎子們也該得一句“看看人家魏國公”,至少提升提升女孩兒們擇婿的門檻,知道男人婚前養通房、婚後納小妾,並不是天經地義的。

兩個人在被窩裡唧唧噥噥說了好一會兒話,白天睡了很久的雲畔,到夜裡也沒有顯得很精神,照樣睡得沉沉。

第日就是除夕了,解差送飯的時候夾帶了兩張紅紙,笑說:“大過節的,公爺和夫人也喜喜興興的。”邊說邊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這是江侯送來的紅蘿炭,沒送在手裡,托了對班不熟的人,撂在頭耽擱了好幾日。”

雲畔看這包袱,鼻子有些發酸,待解差走後對李臣簡說:“爹爹這人辦事不牢靠,想必又被人坑了錢,東西還沒能及時送到。”

李臣簡蹲在炭盆前,燒紅的梅花炭夾出來,裝進手爐裡遞她,一麵道:“如今的嶽父大人已經不比往常了,至少當得了事,還知道上這裡來探一探們,送些東西。”

是啊,長到四十歲心智才成熟,也是遇見了個殺伐決斷的續弦夫人,不現在還雲裡霧裡呢。

不過送來的紅紙卻很應景,不能浪費了,屋子裡沒有剪刀,就用手撕,撕出幾個窗花貼在窗戶上,李臣簡自己提筆蘸墨寫了門對子——旭日芝蘭茂,春風琴瑟和。寫完了張貼在門上,這破敗的小院,因為有了紅色的妝點,竟也凸顯出喜洋洋的年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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