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2 / 2)

啪嗒一聲,唐子朝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打斷了蕭涵的話。

“抱歉。”唐子朝忙蹲下身收拾玻璃片,大概是動作太急,指腹被劃破,殷紅的血珠滲出來,疼得他輕嘶。

盛世趕緊幫他按住手指,問蕭涵:“蕭……蕭姨,有創口貼麼?”

蕭涵愣了愣,站起身來:“有的,我去拿。”

唐子朝蹲在地上喊了聲“蕭老師”。

“您這裡有酒嗎?小世心思重,我怕他聽您說了這麼多晚上睡不著,有的話給他倒一杯吧?”

蕭涵回頭,目光與唐子朝交彙,忽而一頓,聲音飄忽:“有的,果酒可以麼?”

唐子朝點頭:“可以的,麻煩您了。”

“不麻煩。”蕭涵啞聲道,上樓去給他拿酒。

她一走,盛世就瞥了唐子朝一眼。

“做什麼讓我喝酒?我哪有那麼脆弱,睡得著的。”他悶悶地說,手邊找不到消毒紙巾,乾脆吮掉了唐子朝手指上的血,“還疼麼?這麼大個人怎麼毛毛躁躁的,非要拿手撿玻璃。”

唐子朝靠在他身上,誇張地作出副齜牙咧嘴的表情,嚶聲撒嬌:“嗚,好疼啊,你再吸一下。”

他直把手指往盛世嘴邊伸。

盛世隻好繼續幫他吮。

他剛把唐子朝手指含進嘴裡,就發現唐子朝勾著手指撓他舌頭。

盛世:!

他抬起頭,果然看見唐子朝一臉壞笑。

盛世羞惱地拍了他一下,耳尖微紅,鼓著臉說氣話:“疼死你算了。”

說罷不再管唐子朝,在客廳角落找到簸箕掃帚,打掃了茶幾下的碎玻璃。

等他把工具歸位,蕭涵正好回來。

盛世從她手中接過創口貼,給唐子朝貼上。

“謝謝蕭姨。”盛世說。

“不謝。”蕭涵輕咬下唇,通紅的眼睛轉向盛世:“你叫我蕭姨,你……不怪我嗎?”

盛世晃著腦袋搖頭。

他不擅長應對這種場合,無措得很,心裡更是難受。

一想到蕭涵受的委屈,便愧疚地無地自容。

是他一意孤行執迷不悟,誤會了對他掏心掏肺的蕭姨。

盛世餘光瞥見裝在高腳杯裡的淺粉色果酒,默默端起來,雙手執杯敬了敬蕭涵,一飲而儘。

果酒比唐子朝給他喝過的辛辣一些,盛世喝得太猛嗆了一下,唐子朝幫他拍著背順了順。

“我……”盛世隻顧看著蕭涵,語無倫次道:“我誤解了你這麼久,還對你那樣……蕭姨,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的,我……我先用這杯酒向您賠罪。您要打要罵都可以,是我不懂事,是我不講理,我——”

蕭涵掩住了盛世的唇。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蕭涵站在那裡,吸了吸鼻子,半晌才道:“是我不好。小世,不僅你害怕,我也害怕。所以我不敢直接告訴你,隻敢等你來問我。”

她悲痛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不要自責。”

盛世聞著近在身前的香水味,沒忍住,一把抱住了蕭涵。

用小時候抱媽媽的心情抱緊了蕭涵。

不同的是,以前他抱媽媽總要努力踮腳才能準確地紮進媽媽懷裡。現在的他比蕭涵高許多,兩臂一張,便能輕易圈住蕭涵瘦弱的身體。

盛世的眼淚無聲落在蕭涵背上。

他嘶啞道:“蕭姨,不關你的事,我不怪你,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要怪隻能怪……”

顧天遠。

盛世聲音低了下去。

能怪顧天遠麼?

顧天遠也不知道會發生墜機啊。

原來媽媽不是因為顧天遠和盛濤吵架去散心,原來媽媽是有彆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顧天遠從不辯解?寧願衝他發脾氣也不願意解釋?

盛世輕輕問道:“蕭姨,我媽媽為什麼要去歐洲?”

蕭涵摸著他後腦勺歎息:“這不重要了。”

她扶盛世坐下來,仔細端詳著盛世的臉,伸手描摹了下他的眉毛。

她的手指很涼。

“你長得真像你媽媽。”蕭涵懷念道:“她的眉毛也是這樣淡淡的,每次我幫她化妝,她都讓我用顏色最深的眉筆。我說不適合她,顯得太凶,她總是不服,說不是凶,是英氣。”

盛世靜靜地聽著。

蕭涵目光挪開,不再看盛世,而是望著茶幾上的藤條香水瓶,出神道:“可就算換了眉筆,畫出來的妝容還是那樣溫柔。”

“其實不是妝溫柔,是她溫柔。”

“你和她一樣溫柔善良。”蕭涵說,唇邊終於重新綻開一縷淺笑。

“蕭姨也很溫柔。”盛世順著她目光看到了香水瓶,嗓子發緊,不想再掉眼淚讓蕭涵陪他難過,囁嚅道:“這個香水的配方,是我媽媽給你的麼?我在彆的地方沒有聞到過。”

果酒的後勁湧上來了,他有點暈,抓住唐子朝的胳膊才坐穩。

“香水是我和她一起配的。原來的配方裡隻有檸檬草的味道,是我送給她的新婚禮物,她加了一味香雪蘭,便有了這款‘吟光’。”蕭涵語速很慢,沒有順著講下去,用眼神示意唐子朝接住盛世,柔聲道:“很晚了,你醉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嗯?”

“叫吟光嗎?好美的名字……”盛世眼皮越來越重,不知不覺便闔上了。

唐子朝小心地調整姿勢,把盛世背到背上。

“蕭老師,那我們走了。”唐子朝道。

蕭涵送他們到門口,撥開盛世額前汗濕的頭發,叮囑唐子朝道:“他酒量太差,以後儘量不要讓他喝酒了,對身體不好。”

“好。”唐子朝認真說道:“蕭老師,謝謝。”

他和盛世今晚好像說了很多“謝謝”和“對不起”。

但這句謝謝不一樣。

其中含義隻有他和蕭涵能聽懂。

“是我欠考慮了,剛剛多虧你提醒。”蕭涵欣慰道,“好好照顧小世。”

“當然。”唐子朝說,語氣中罕見地帶著些微關心,“斯人已逝,您節哀。”

蕭涵胡亂點頭。

她看著唐子朝背著盛世消失在夜色裡,關上門坐回沙發上。

節哀一般是慰唁死者家屬的詞語,對好友說也算正常。

唐子朝著實聰明,不愧是最年輕的三金影帝。

蕭涵坐了許久,才笑笑,將香水瓶拿到手裡一下下摩挲。

“月明,小世找的人很好。他們一定能幸福到老。”

香水瓶最上麵的藤條被她動作帶得滾了下,仿佛冥冥中有人在回應她。

“我也會……努力幸福的。”蕭涵嗅著滿腔的香雪蘭味道,呢喃著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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