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地輕喃著:“——好殘忍啊。”
卻因為“命令”找到了被需要的感覺。
那聽不真切的聲音像是敲擊了千澄心上,讓她為之一顫的同時,看見了男人身側出現的粉色煙霧。上一次這股煙霧出現的時候,甚爾就交換了。
最後的伏黑甚爾定定地看著她。
放在一側的手指微動,卻克製住了沒有任何動作。
“你要小心著【我】點。”他沙啞著聲線,微弓著身體,最後的話語像是一聲喟歎,“還有,不要在意任何人,做你想做的事吧。”
於是,在他的聲音消散後,出現在千澄眼中的,就是濕漉漉地站著,又帶著瘋狂的銳意和死意的西裝伏黑甚爾。
顯而易見,這是這個時間線上屬於她的那一個。
千澄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裡,皺著眉定定地看了會他,他竟然從未來撈了瓶酒回來,這倒沒什麼,千澄對他身上的血痕和皺巴巴扯開的衣服頗有意見。
“我沒有受傷。”伏黑甚爾無所謂說,“那是惠的。”
?
千澄頓時一言難儘,她轉而召喚出妹妹,將他扯進浴室,順手打開花灑放水:“你好臟。”
身後的人沒有回話,她過了會才回過頭,高大男人站在門口,像是一麵厚實的牆。對上她的視線,男人慢條斯理地扯開僅剩的兩個紐扣,露出肌肉:“你不好奇我去未來做了什麼嗎?”
千澄順著他的話:“哦?你做了什麼。為什麼和惠打起來。”
“誰知道呢?”
伏黑甚爾嘲弄道,他穿越到十年後時,爭分奪秒地確認情報,尋找能夠拯救千澄的方法。
在最後一刻,他看到了一個特級咒具。甚爾拿起了它,卻在轉身時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因為他的侵入而抵達的來客。
——伏黑惠。
這是伏黑甚爾第二次看見十六歲的伏黑惠,他饒有興致地眯起了眼。原因無他,少年平靜地注視著他,從影子中抽出了一把武器——天逆鉾,甚爾身上也有一把,正在醜寶的身體裡。
伏黑甚爾感受到了來自於那把武器上的殺意,正指著自己。搞什麼,像是敵人一樣的態度。
他的直覺沒有錯,伏黑惠按照未來的他的指示,將他視作了敵人。即便他沒有這麼想,他手中那把武器也是這麼想的。
伏黑甚爾避開了和惠戰鬥的問題,轉而回到了前一個:“我去未來尋找能夠救你的辦法啦。”
他語氣故作輕鬆,但任誰都能聽出他心底的焦躁。
因為和十年後甚爾的相處,玩家保持耐心說:“然後呢?”
這份不以為意的態度卻激怒了伏黑甚爾。
他的笑意減退,麵無表情地機械回答。
“你會失敗。”
“會失敗就不去做嗎?”
“你會死。”
“……我說過的吧。”
“沒有可以拯救你的辦法。”
“……我說過的吧?我不需要彆人拯救我,我自己就可以做到。”
“可是我找遍了!我全試過了。”伏黑甚爾的話語中壓抑著火氣,“你知道嗎?未來的我,未來的Q同樣一直無法接受你的死亡,他們想要將你複活。甚至還研究開發了通過更改變量重現不同過去的假想機器。”
“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尋找的方法,他們已經試過了千千萬萬遍。”
伏黑甚爾也不信邪地試了無數遍。
他將意識沉入,在短暫的時間裡經曆了無數次。
可無論怎麼測試,怎麼改變,隻要戚風走在這條路上,她的前路就艱險無比,幾乎沒有生路。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隻有最後一次伏黑甚爾往前撥動到她的學生時代,阻隔避開了導致她叛逃對屠村事件,她才得以安定地活下去。隻是和有著屠村黑曆史的禪院家敗類禪院甚爾,站在了涇渭分明的對立麵。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這種人,才不在乎多一個活著的敵人。
伏黑甚爾幾乎是熾熱地盯住了千澄,可關於大義的話剛說出口,就聽到她不耐煩而冷下來的語氣:“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聊了。”
千澄真的很疑惑為什麼要為一個可以改變的未來搞成這樣。
“如果你無法理解我。”
“我說過的,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退出,隨時都可以結束。”
伏黑甚爾都快要忘記這句話了。
他從記憶的犄角旮旯,找到了女性這句話的出處。那還是在他們第二次見麵的那一天,為了雇傭這位天與咒縛的戰力,女性提出的優待條件,讓他擁有了決定這段關係的權力。
可是現在?
退出?結束?
“……”
他神色不明地嗤笑起來。
他還以為自己是特殊的。
“所以,死對於你而言,果然是一件無所謂的事情。”
伏黑甚爾擁住千澄的同時,也將手指按在了她的脖頸之上。
與過去不同,這一回天與暴君不再隻是曖昧的遊移,一點點收緊的力度加重了呼吸。
“甚爾。”
細密的發絲纏繞上來,在手指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勒痕,心口要害處也被暴怒湧動的發刃抵住,仿佛在說如果他再用力一點就絕無轉圜的餘地。
與暴怒的特級過咒怨靈相比,是女性平淡的神色和冷靜的眉眼。
像是冰川一樣使伏黑甚爾迅速平息下躁動。
他無比清晰又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早就是她掌中物,沒有抵抗的餘地。
“……哈。”
隨著落下的手,無聲無息的交鋒篤定了勝者。
男人嘲弄地勾唇,下一秒就被發絲勾著壓進水裡——在他們說話期間,浴缸裡放好了千澄為伏黑甚爾準備的洗澡水,足夠深。他整個人栽了進去,濺起大量的水花,熱水爭先恐後地衝進鼻腔,窒息感接踵而至。
伏黑甚爾看向外麵的女性,她居高臨下地站著,晃動起伏的水波將她的身形拉長扭曲。
她在。
他不能離開,離開了也會被她壓下。
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懲罰,隻因為剛才越距的行為更加激烈。
直到伏黑甚爾看見女性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身影。
不甘又如同水泡一樣翻騰。
天與暴君想要越出水麵,將她帶入水下,互相撕扯剝奪彼此的空氣,在水下的主場按著她撕咬。
將這份內心的情緒完完全全地傳遞過去。
可是。
一絲血意從禪院甚爾的嘴邊氤氳開,擴散到水中。
他任由自己沉落在水中。
沒有救了。
無法離開她。
也因此,不允許失去。
隻有水下的咕嚕咕嚕聲,訴說著伏黑甚爾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