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黑暗,卻依稀能辨彆出床褥前佇立的漆黑人影。
他體型高大,就沉默地、用著深沉的目光注視著她。
許久,他才轉身離開,腳步輕緩的像是雪花落地。
千澄身心疲憊,很快就睡著了。
一直到他離開的天亮,才聽見了屋外經過的侍女聲。
“今天夫人也不出來嗎?”
“唉……”
“家主大人明明這麼喜歡夫人,為麼夫人就是不領情。”
“可是,誰的愛是將她困在這裡呢?而且夫人年紀還這麼。”
“前夫人還能出去的時候總想著逃跑,還不惜傷害自己,是的話,也會這麼做。”
“你啊……”
千澄沉默片刻,從她們的隻言片語中判斷出這個“夫人”是她。
等等,這也太突然奇怪了……她怎麼就“夫人”了?!
唔,等等,她、她好像想來了,她知自己為麼在這裡了。
在她通關遊戲後的第二天,界融合了。
出乎意料地,五條悟找上了門,張口就是“戚風”,但一心抗拒二三次元融合的千澄打死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甚至厭惡地出了“您隻是在透過看彆人”、“移情到身上,您不覺得不太公平嗎?”之類的話。
如此數次拒絕後,她目睹那顆因為她複活而璀璨的寶石藍變成了破碎的水晶。
再醒來時——
腳踝的細鏈上鎖上了清脆作響的鈴鐺。
手腕上綁著無法解下的纖細紅繩。
頸側細細的項鏈束縛著。
幾乎是全身都打上了屬於的標記,她困在了古舊的五條宅裡。
屢次逃跑,屢次失敗,屢次試圖自殺,全都無法達成目的。
……這也太慘了吧。
千澄像是局外人一樣點評著,倏忽間想有麼人過“咒術師沒有正常人”,五條悟不正常。但胸口腦海裡這股厭惡的心情又好像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現實。
她歎了口氣,從床上坐來,摸了摸自己的腳鏈、手鏈項鏈。
模樣精致好看,卻不止是觀賞作用,供給她力量養分,也是一個定位器、束縛器。
大家族的咒具怎麼儘是這種用處呢?
真想扯斷撕下來。
千澄帶著它們,出門時撞見她的侍女全都出了驚呼,她虛弱地笑了笑,就一哄而散,隻有一個聲音熟悉——早上還為她話的侍女留了下來。
侍女為她送上熱茶可口點心,看著她多吃了幾份有些高興。
又帶她去庭院裡散心。
這裡是五條宅的某一處彆院,不是主宅,規模精致程度卻絲毫不弱於主宅。偌大的彆院中,隻有千澄五條悟兩個主人,其他都是侍女下人。
千澄在五條宅中暢行無阻,每看到一個地,就會觸景生情,想自己在回憶中打出的be……啊不,逃跑失敗、傷害自己失敗抓回去的樣子。
一到門口,手腕腳腕就會熱,無法離開。
“除了他,沒有人來過這裡嗎?”
她突然問。
侍女一愣,旋即有些慌亂地,不知從何好地搖了搖頭,嘴中也:“不知。”
似乎在害怕麼。
但千澄已經得到答案了。
也,她在融合後隻見了五條悟,其他人都還沒碰著,更彆找上來救她了。
千澄深深歎了口氣。
作為一個麼都不用乾的“家主夫人”,似乎比當初當侍女時更加無聊。
她眼巴巴看著太陽落山,留了一盞床頭燈就隻能躺在床上睡覺,她還沒有這麼早睡過呢!
睡的迷迷糊糊之際,似乎又有麼人站在了床前。
也不知膽大還是膽,膽子大到可在法製社會非法拘/禁,又膽子到無法逾越這十幾公分的距離,似乎隻要看見她,隻要她還在,就是滿足。
在離開時,千澄卻一把抓住了他,無力的手掌滑落,隻觸碰到了冰冷僵硬的手背。
“五、悟?”
她似乎很久沒叫過他的名字了,連聲音都乾澀的可怕,打從心底的厭惡不願。
“戚風……”
他沒有轉回來,沉默著,再響的聲音晦澀難言。
“你又願意騙了嗎?”
這聲音極輕極淡,像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自嘲。
千澄懷疑自己沒有聽清。
又聽他輕笑:“你想要誰救你出去?”
顯然是今天她侍女的話了如指掌。
這種無處不在的監視真是糟糕透了。
“傑?還是伏黑甚爾?”
五條悟側過臉,千澄的角度可看見他的眼睛,冰冷的、又有一簇火焰。視線銳利,好像穿透了她。
……這話不能回。事實上她誰也沒想。
千澄想,轉移話題:“很無聊。”
“……”
“想看電視。”
回答她的是青年的一陣沉默。
他或許在思索她的用意。
但千澄真的隻是太無聊了,可惡。
她眼巴巴望著,見他輕微地頷了頷首,才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
翌,五條家主房裡就多了一台屏幕超大的智能電視。
千澄新聞沒有興趣,看了看推理懸疑劇《輪到了》,驚悚刺激有懸念的劇情刺激的連連歎氣:“為麼是周播劇啊。”可惡。
侍女一時也不忘。
第三天,她照舊回到播放《輪到了》的頻,卻現剩下七集聯播,播到大結局。
“……?”
這天晚上,千澄沒等到五條悟,於是留下了紙條:【悟君,想上網。這次《輪到你了》劇情很精彩,想看看網友的評價,網友討論。】
數後,她的房間裡多了一部手機。
這部手機全新,但桌麵上沒有常用的line軟件。
千澄暫時人聯絡也沒有興趣,滿腦子都電視劇情吸引,激情看著大家的聊天,還刷到推特的實時熱點:神秘追更人士收購《輪》劇,入資電視台,才得聯播七集。
震驚了。
不過,這種熟悉的田螺先生。
千澄若有所思,又在推上看見從鐘愛的遊戲《阿爾宙斯》已售一周。
她扭頭看向房間裡超大屏的電視機,這不用來打遊戲不合適吧?
在晚上五條悟來時抓住了他。
在千澄的態度一改之前的消沉絕食後,五條悟就不常出現了,像是躲著她似的。這次千澄急的光腳踩在地上,才讓覺她沒睡而想避開的五條悟頓住了。
“悟君……”
他回轉過身,從粘稠陰暗的黑暗中走了進來,燭火照亮。
千澄斟酌著心翼翼:“試著做了草莓大福,嗯,有兩個沒有吃完,要嘗嘗看嗎?”
就差沒是給五條悟做的了,不然為麼要留到晚上。
五條悟展顏:“嗯,戚風給做的,當然要嘗一嘗。”
他像沒事人一樣坐下來,笑眯眯地咬了一口草莓大福,吞咽時喉結滾動。像是一點都不擔心這食物裡有麼,又或者是,此毫不在意,哈。
“吃完啦,很好吃。”他攤開手,若無其事問,“那麼戚風,你想做麼呢?”
千澄看著他,輕點了下頭。
五條悟神情不變,像是早已料到,嘴角卻微微抿了來,像是在意緊張。
無論她麼,隻要想離開,都不允許。
“……想要,遊戲機。”千澄斟酌出口,“就是那種,前悟君玩的掌機遊戲,電視劇看完後好無聊哦。”
“……”
許久,五條悟笑了。
見他同意,千澄再接再厲:“剛才的草莓大福,看悟君不討厭,這樣的話,後也讓給你做吧。”
“……現在想要?”
千澄支支吾吾:“……嗯,悟君不是會瞬移嗎?如覺得要求過分的話,就無視的話。”
當天晚上,千澄就玩上了遊戲。
除了《阿爾宙斯》外還有其他不同的遊戲卡帶,類型應有儘有。
花了一天一夜將《阿爾宙斯》停留在通關前後,千澄又打了其他遊戲。
現在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困在這裡的厭惡不耐,於社恐遊戲宅來,沒有社交、點心隨叫隨到、遊戲無限量供應的生活似乎太過愜意了,她玩的不亦樂乎,甚至有點找不著北。
除了單機遊戲,她也會拉五條悟打聯機。
在千澄的遊刃有餘下,強第一次遇到了不擅長的項目。千澄毫不留情地打趣菜,又耐心地等待他一次次重來。
再加上夏油傑硝子的話,就好像回到無憂無慮的高中過去了。
這樣醉生夢死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了某一天,千澄放下了遊戲。
她拉著五條悟:“悟君,想來想去,還是不能這樣下去了。”
青年極輕極暗地她一眼,換了個姿勢:“……怎麼?”
“高中還沒有畢業。”她雙手合十,“所,如不能讓去學校的話,給請個家庭教師吧,想考大學,想考東大。”
五條悟笑:“也隻讀了高中呀。”
“那不一樣!你是四年製高專,也相當於大學了。但是現在的,隻有中文憑……”
“……”
他沒有回答,嘴上還掛著虛幻的笑容,視野卻盯著前的某一點。
許久,才:“那很重要嗎?”
“嗯。”千澄見有戲,她跟著頓了頓,才。
“這段子悟君在一很開心,隻是這份開心不會長久的。”
“為麼?”
“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生活,與外界沒有接觸的,不就成為了隻能依附悟君的菟絲花嗎?”
“……”他翕動嘴唇,沒有出聲。
“悟君長得漂亮,家高,實力強。現在知你的情,所,會仗著你的喜歡跟你要這些……”到這裡她有些難為情地彆開臉,“但過去的未來的,可能就無法從你身上得到安全了。會控製不住地想著,一事無成的、普普通通的為麼還能擁有悟君的喜歡?悟君會不喜歡嗎?”
他張口,急切地想要證明麼。
“即使你這種話,也會想,悟君會不會在騙?會不會更喜歡過去的,現在的失望厭倦,隻是礙於舊情不好言。可能會自厭棄,也可能你胡攪蠻纏,這都不好。”
千澄邊想邊:“所,從彆人身上得到的安全總有磨滅消失的一天,但隻有自立來,才能自內心地擁有自信安全。隻有不懷疑自己的……嗯,魅力,才不會懷疑悟君的情。”
“你知的,即使不想認回過去的身份。比在你的背後仰望你,更想你比肩而站。”
甚至站你頭上哼哼。
她完有些忐忑。
但好在這些話似乎打動了五條悟。
他垂下眼睫,數秒後笑了來:“那就聽戚風的。不過啊,把男人形容成漂亮麼的也太彆扭了吧。”
“可是悟君真的很漂亮嘛。”
他像是不好意思一樣彎著頭,一頭栽下來抵著千澄的肩膀,悶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彆了太奇怪了。”
新來的家庭教師,是一位博學多識的淑女老奶奶,有多年教學經驗。
千澄很快撿回了高中知識,做了一套q學院的模擬卷後,更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麼東大早稻田都唾手可及。
真的假的?她那個努努力才勉強夠得著的水平,不會在做夢吧?
做夢……
——等等,她為麼還在這裡?
千澄做題的超高正確率激的清明了一瞬,想自己還有重要的事,但片刻後,她又恢複了平靜。
那天話後,千澄的任何“要求”都成了仗著喜歡,五條悟似乎此很受用,會滿足她一切。
想要電視廣告上的手鏈頸鏈?買。
舊的、有彆的效用的裝飾品在彼此的心照不宣中換了下來。
即使是需要外出的花火大會,他也默許了。
千澄換上了漂亮的浴衣,頭也挽彆在腦後,隻在頰側留下一縷。
看來青春又亮麗。
女性踩著木屐在前邊跑的很快,身後的咒術師穿著黑色浴衣,走的不疾不徐,始終將她困在視野中。
穿浴衣。
撈金魚。
看煙火。
第一次,她一。
女孩子跑的急,像是扭到了腳,踉蹌了一下,腳腕立即腫了來。
五條悟將她扶到一旁,盯著她的腳,想要將手覆蓋上去。
“悟君又不能用反轉術式。”千澄,“唉,這種時候,隻要能吃到那家章魚丸子就不痛了。”
五條悟循著視線看去,是一家隊伍很長的丸子街邊攤。
附近沒有可坐的地,隻能將她先放在這裡,讓她去排隊。
……直到排到五條悟前,他都能看見在石頭上提著金魚玩的女性,但隻是付款的一刹那,她就不見了。
那一瞬間,心跳滯了一秒。
六眼全開到極限,在花火大會聚攏重疊的無數生命體征中搜尋著女性的存在。
她的術式與時間有關。
隻要使用過咒術,就會留下痕跡。
剛才,他的記憶有出現問題嗎?哪怕是一瞬的違紕漏,也要抓住。這是唯一能找回的機會。
五條悟停下了腳步,聽見了身後熟悉的叫喚一頓一頓的腳步。
“悟君,悟君。”
五條悟一時沒有回頭。
千澄就笑著繞到他前邊,抬了自己臉上的紅狐麵具,手裡還舉著個做工精致的狐麵具:“給你,剛剛買的。”
“你去買這個了?”
“是嘛,剛剛看見有個人帶著這個麵具,一看就很適合悟君呀。所追上去問了一下,他餘量不多,所就……”千澄聲問,“怎麼了啊,一副凝重的樣子,剛才生了麼事嗎?”
冷凝的氣息亂掉了,又變得柔。
他接過麵具,嘟嘟囔囔:“伊知地又要加班,不過回掉了。”
“……還是工作為重吧?”
“你得。就在附近,解決了再回來看十點那一波的花火吧?”
“嗯。”
第一次出門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五條悟漸漸放下了警惕。
然後在某一次與往彆無二致的出行中,他再也沒找到她。
她然在騙他。
這個認知並不意外,五條悟突然笑了,這口氣鬆出去後,青年平靜克製又瘋狂地,看著由遠及近的界轟然崩塌。
你永遠也無法圈住一隻飛鳥。
千澄在離開五條悟的視野後尋找離開幻境法。
她都快瘋了。
多虧了那幾套考試題的高正確率,讓千澄知這並非真實,時刻保持警惕,她在現實生活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這個界更像是放大了人的陰暗麵。
現實的五條悟溫柔又克製,這裡的“五條悟”將陰暗的想法付諸實踐。
而千澄自打睜開眼,全身心的惡意都準了五條悟,“她”毫無疑問相當討厭他,且他抱有置他於死地的惡念。
這麼多天來,她本能覺得不,一直靠電視劇衝浪遊戲麻木自己。
後來她意識到出口應該在五條宅外,必須要想辦法出去。
每一次出去都伴隨著無數次試探回溯尋找通關線索。
後麼也沒找到的千澄,將目光放回到了自己五條悟——這個界的兩個核心主角身上。
她的惡意想讓她殺了五條悟。
……可是,憑啥聽它的啊。
太刻意了,反而像是注定會通向假結局的煙霧彈。
千澄現在想來,既然這不是現實是幻境,那它的用意可能不止是為了困住她。不定她幻境中五條悟的傷害,會反應到現實身上。
——等等,五條悟不是出差去了嗎?
難他轉了個彎又飛回來了,所真人裡梅才出了這個招……邏輯合上了。
總、總之,她在幻境裡想設法離開五條悟的視野後,殺掉了自己。
“呼呼……”
千澄睜開眼,大口喘著氣,像是從冗長的夢境中醒來。
所她這是賭了……嗎???
她震驚地坐身,看著束縛著腳腕的鎖鏈。
淦。
救命,怎麼還帶幻境套娃的?
這又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