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府君陰脩(1 / 2)

啊?

荀柔茫然眨眨眼睛。

“是我未說明白, ”荀諶道,“文太守已去職,新任太守是隨朱儁同來的南陽陰脩。”

南陽陰氏?

荀柔忍不住皺眉。

他知道陰家並非都是陰母那樣的人, 但若可以,還是不想同這家再有來往。

“陰府君至, 仍以文若為主簿,又欲舉公達為孝廉,數次向文若說與我族姻親相近, 想提攜我族子弟。”

孝廉?

他不由低低頭。

比起財貨,這的確更難以拒絕。

如今黨錮方解, 潁川等著出仕的士人如過江之鯉, 均翹首以盼,陰脩說出這話, 與他家結交誠意可謂十足了。

“但是, 阿姊已同陰瑜義絕,不能還算陰家人吧?”荀柔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問道,“文若阿兄的意思呢?”

家中真要為出仕,與陰氏重修舊好, 他可以理解, 況且陰脩本人也無錯, 就是心裡有點彆扭,就像, 被...背叛一樣。

“文若同陰府君說, 如今就說這為時尚早,賊寇未靖,就算上舉也是秋後之事, 況且——采姊的確不算陰家人了。”荀諶忍不住拊掌而笑,“——哎呀,好了好了,可算笑。”

“友若兄你——”荀柔嘴角一抿,瞪起眼睛。

這麼逗他有意思嗎?

他忍不住看伯父,伯父維持著荀家長輩慣有的態度,作壁上觀,吃瓜看戲,就很悠閒。

所以,真要嚴肅認真談話,伯父哪會讓友若兄來,他這也實在關心則亂。

“莫氣,莫氣,采姊在陰家之事,族中未嘗不含義憤,既然大歸,再與陰氏無關,豈能再認作陰家婦。”荀諶抬手摸摸他的頭,被荀柔一掌拍開,還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嗯,就憑他讓阿善這般生氣,也不會答應。”

“不是生氣,”荀柔壓住翹起的唇角,一本正經道,“如今婆母虐待新婦之事屢見不鮮,但這絕非禮法應當,乃是不慈,我族行為世範,當崇禮以糾此不正之風。”

荀諶忍不住痛苦麵具,“彆學文若說話。”

“阿兄認為,我所說哪裡不對?”荀柔坐姿端正,一臉乖巧。

“...這是文若來信,”荀諶甘拜下風,將信紙遞給他。

雪白的竹紙上,果然是荀彧端正挺秀的字跡。

和沒正經的荀友若相比,信如其人,溫溫彧彧,寬和親切,還在信中寬慰他,讓他不用擔心。

可以說是兄長典範。

不過,荀柔看信,也明白為何要讓他去陽翟。

之前阿姊的事,可以說全然與陰脩無關,如此示好,他家若是直白拒絕,未免失禮人前。

不過,似乎兄長不是很欣賞這位府君的樣子。

“你近來每日辛苦,正好出去走走。”荀諶道,“不是一直想去陽翟見文若嗎?”

對啊,他去陽翟就能見到阿兄!

“這樣就歡喜?”荀諶調侃他,“方才還不高興呢。”

“伯父,我這就下去準備,明日一早出發。”荀柔蔑他一眼,向荀緄俯首行禮道彆。

“去吧,”荀緄聲音低啞吃力,“路途當心,請典君護你同去。”

他眼瞳有些渾濁,但眼神仍然莊嚴有力。

荀柔再拜離開,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

有仆從端著湯藥往堂中送去,經過他身邊,低頭行禮。

荀柔頷首致意,心中總有些擔憂,伯父這段時日操心,一日比一日顯出老態,但伯父為荀氏一族費儘心力,並不是希望他們隻安守宅院,而是盼望他們建功立業,為門楣添彩。

所以,伯父哪怕生病,也決不許兩位堂兄喚文若阿兄回來。

這其中,並無對錯,隻是取舍,隻要是取舍,便終究有遺憾之處。

陽翟同潁陰相距幾十裡,就算一路順利,也要近一天時間,荀柔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就起來,帶上一隊護衛出城。

此時本時春耕正忙時,往日遍野麥苗豆苗蔥蔥鬱鬱,卻都不見,沿途全是田地荒蕪,村郭破敗,人煙稀少。

他們在路途中遇見一個裡落,停下飲食,卻發現整個裡中,隻剩零星幾個老年男子苟得性命,一看見外來有人,就害怕得發抖。

甚至白日天光,路途中竟遇一小夥盜匪上來打劫。

這不是荀柔從前見過的潁陰。

他至今還記得,初醒之日,那蔓延至天邊的青翠麥田,如此豐饒富足,讓他心魂俱震。

但如今卻都沒有。

當他到達陽翟城,日頭已經偏西。

門口守衛全沒有他上次來時,那樣自得悠閒而漫不經心,利箭的鋒刃隨時對著城外,護城河上的吊橋收起來,也不見當初行人來往的熱鬨之景。。

守城的小將,他沒有見過,先一臉嚴肅問過他們身份,但還是謹慎的等到荀彧匆匆趕來確認過後,才將橋放下,讓他們一行入城。

“久等吧?”荀彧歉然道,“是我考慮不周,該早些出來等你。”

“這兩個月,阿兄一個人在陽翟,一定十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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