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論跡論心(1 / 2)

荀柔很能理解張角此時的興奮。

光武以來, 裁撤軍隊,中央撤掉南軍,北軍八尉減至五尉, 地方兵力也改州兵為郡兵,分散兵力, 唯有邊軍,為抵抗外族入侵, 還在不斷擴張。

按照道理來講,中央北軍五尉, 拱衛京師, 是國家最精銳的部隊, 但實際上, 大家基本默認還是邊軍更能打。

畢竟前者, 這些年不是抓動嘴皮子多過動手的太學生,就是沉默認命, 胡子一大把的老大人,後者卻需要和外族拚死拚活。

其中,涼州地區日常和各個羌族部落相愛相殺,和匈奴,不相愛隻相殺, 和鮮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關係彎成蚊香, 生存環境複雜到,一度讓出生中原地區的朝廷大佬們懷疑人生, 想將涼州劃分出去不管。

所以,在這樣環境下存活的的涼州軍,在中原, 那真是自帶傳奇光環。

比如,此次平叛的主力皇甫嵩。就是一位來自涼州的大佬,他本來是到京城敘職,結果被抓壯丁派來平叛。

朱儁說起來也是烈烈威名的武將,但和這位大佬比起來,戰功就差了一大截。

所以差點贏朱儁的波才,在遇到皇甫嵩過後,簡直被打到懷疑人生。

而皇甫嵩之後在對黃巾作戰期間,也是連戰連捷,攻無不克,儼然一代偶像,黃巾克星。

不過,潁川畢竟地理位置重要。

盧植因故被免,皇甫嵩還在掃蕩潁川抽不身,同樣來自西涼、戰鬥經驗豐富的董卓,於是被朝廷寄予厚望,被派到冀州成為前線第一指揮。

在他來之時,黃巾軍恐怕是膽寒心驚了好長一段時間。

董卓耍了個滑頭,棄廣宗城不打,轉向張角之弟“地公將軍”張寶囤守的下曲陽,當時大概是想撿軟柿子,避免盧植覆轍,準備先立功站穩腳跟,但沒想到,他居然輸了,雖然隻是小負,但畢竟輸了。

而對於心驚膽戰備戰的黃巾來說,這場勝利足夠鼓舞人心。

城外練兵的張梁和波才,都被張角叫回來,一同高興慶祝。

荀柔挺能理解他們此時的激動心情。

這就好比一個學渣,嘴上再不承認,但多少還是知道自己渣,突然居然考贏班裡學霸!

就難以置信吧。

但……有什麼好高興的?

你們是不是忘了自己本來是進攻方?守著巨鹿郡北麵幾個縣,難道能幫他們實現理想,統一天下嗎?

“公子一點不覺得高興嗎?”數日不見,張角的病顯然又重了一分,隻是現在喜色衝淡病色,竟是紅光滿麵,“公子前些日子所說,的確是金玉良言,讓某受益匪淺,深思後,近日亦在軍中教授兵法,旗鼓之號,訓練眾人,頗見成效。”

“...嗯,你高興就好?”

不是荀柔看他們不起,他親眼見過訓練壯丁,還親身嘗試過學習兵法。

感想就是,這玩意真不是隨便就能學成,否則你以為曹老板是怎麼成為三國霸主的?

“我今日欲在城中施治,公子願與我一道嗎?”

張角含笑邀請。

“兄長,你要保重身體啊。”張梁想要阻止。

“不礙事,”張角搖搖頭,“也好幾日未出去,眾人久不見我,恐心中不安——荀公子這些日子,對廣宗城布局街巷頗有好奇,不想親眼一見嗎?”

荀柔抬眼看他,“張君不懼自己病情暴露,我又有什麼可擔心。”

作為上天所派,精通術法,能禦風雨雷電的大賢良師,張角自然是不能生病,不止不能生病,還必須身體強健,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才行。

彆看一天到晚有小童在院中出入,張角的病情,其實隻有很少人知道,他日常以修煉悟道作為借口,關閉房門,就連日常看守荀柔他們的廖化都不清楚。

荀柔沒必要拿這種事威脅,自然就閉口不談,隻是此時說來刺刺對方。

至於他打探廣宗城布局,也從沒遮掩,就光明正大的好奇,猜張角也不可能知道他的打算。

波才被趕回營地,將下曲陽得勝的消息告訴徒眾,以此安心。

張角邀荀柔相陪,在其弟張梁的護衛下,走出府門。

城中的道路,他已然熟悉,城中各家,他也識得大半,一路與徒眾親切交談。廣宗城中,太平道狂熱信徒占多數,見到他,無不畢恭畢敬。

而作為大賢良師的張角,始終維持著親切溫和的態度,儘量與更多的人交談,他很耐心,很溫和,很寬容,很理解,自然認真的關心著日常瑣事,是否缺少什麼,有沒有吃飽、家中老人身體如何、家中小孩有沒有淘氣...

被關心的人,無不感動流涕,熱淚盈眶,甚至有人激動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