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震死的時候可沒有這種技術。
不知道為什麼，陸懷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盒，想來周梅女士也很震驚自己居然這麼快就可以獲得新生。
活人不知道，其實火化是給他們自由的最好方法。
沒有了屍骸的禁錮，投胎都是可以插隊的。
陸懷：“你的意思是？”
楚修扣下行李箱的鎖，看著裝好的幾瓶T市地下水，道：“他在騙我們，他還是會處心積慮的殺人，謀求轉生。”
陸懷嚇得魂魄都開始顫抖，“不會吧？他不是認錯態度練好！甚至、甚至都把我們放了！”
楚修看向陸懷，默默的問：“如果，你的底牌，缺點，害人手段，都被對手摸的一乾二淨，你會怎麼做？一個存在千年不斷轉生的惡鬼會這麼容易放棄自己培養的勢力？”
“那是以退為進。”
陸懷顫抖的問：“為什麼這麼說。”
楚修：“我猜的。”
陸懷：“？？”
陸懷：“這、是不是有一點草率。”
楚修走過去拉開窗簾，往下看樹杈上掛著的白燈籠已經少了很多，飼鬼節過去後，T市人也不想看到這種象征不幸的物件。
但白燈籠被卸下，T市關於飼鬼節的傳統就會消失嗎？
不會。
楚修也是想了幾個小時，才想明白的。
關於，惡鬼的故事。
楚修：“你說，鬼魂隻有在屍骸不再後，才能獲得新生。瘋震和你們走的路不一樣，他是用某種活人的靈魂給自己再造一個身體儲存靈魂。
這麼說來，每一次的轉生也是再給他的靈魂續命，每隔百年，他都會再次擁有一具全新的骸骨，陽間近百年，陰間近百年。”
“你對他的了解比我還深，卻一直被他欺騙。他的靈魂根本不是再靠他的原生屍骸維係，而是靠不斷的轉生，獲得新的屍骸維係。”
“六十年？”
楚修眸中劃過一道冷光，“他還真敢說。六十年恐怕他早就轉生並且已在陽間培養強大的勢力了。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知道人心更易操控。”
陸懷想了一會兒，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楚修會想到這？
但確實非常有道理。
可這畢竟是猜測，不是嗎？
楚修沉默了一會，看著他說。“你能不能找鬼盯著徐昧。就是在冥河岸差點殺了你的人，他是瘋震在活人裡下的第一步棋。雖然已經不是一枚暗棋，但我覺得他舍不得放過這一枚棋子。”
陸懷想到那個場景就膽寒。
那時他還和瘋子有聯係，都不知道他居然還籠絡了一個活人為他辦事。
現在他們失去聯係，瘋子指不定會吸引多少個窮途末路有求於他的人。
真是越想越害怕。
陸懷：“好，我這就去找鬼！順便問問，惡鬼上次死的時候，屍骸在哪。”
楚修點頭“嗯。”
T市郊外。
趙猛按照徐昧的說的來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
那天他打算去冥河河岸湊熱鬨時碰上了開車的徐昧，他說了自己想去看全息投影，徐昧就帶他去了。
聽完AI的心裡疏導後趙猛好了很多，最後還是徐昧主動送他回市裡的，雖然隻送到了有公交站牌的地方就有走了。
但趙猛還是很感謝徐昧。
排除他之前偏激的想要殺薛航那件事外，徐昧真的是一個完美的同學，學習好，長相白淨，個子不高但很和善。
雖然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仇怨，但估計徐昧已經放下了吧。
趙猛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不遠處是一條新修的高速公路，應該還沒有開通，因為他等了快半個小時都沒等到有車經過。
趙猛看了眼手機，早上九點。
太陽已經呈現出燙死人的趨勢了。
偶爾有車從另外一邊的小路上駛過。
趙猛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目的地。
“T市南郊、轉盤向右……”
應該沒錯。
“和我來。”徐昧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背後，趙猛被下了一跳，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徐昧就搶先一步離開了。
趙猛有些擔心他，就三步趕兩步跑過去追問。“這幾天怎麼沒見你回公寓，你人去哪裡了？？不是，你行李還在公寓，你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
徐昧一句話都不說，朝著一個方向走。
明明是他把趙猛叫來的，但卻理都不理。
趙猛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但礙於他情緒不對，沒多說什麼。
一時間，氣憤沉默的極其詭異。
徐昧忽然站定，他回頭問道：“你恨薛航嗎？”
趙猛目光不由得偏離，他想說不恨，最後說的是，“恨。”
“我恨他不把窮人當人看，我也恨自己，為什麼把青春浪費在在乎他對我態度上，徐昧，我看透了。這世界上的人就是捧高踩低，我目前改變不了這個現狀，所以我想先改變自己。
我恨薛航，這輩子都恨他，但我如果在這麼墮落下去，就真的除了恨外什麼都沒有了。我恨他不能嘴上恨他，我要讓自己變得優秀強大，那時的恨才不是綿軟的，人家在乎都不在乎的‘恨’。”
趙猛害怕他還想動手殺薛航，就忍不住勸他，“我們動手殺他隻會臟了自己，外人隻會覺得因為小打小鬨去就殺人的人一定是心思狹隘，精神有問題。他們不問原因的，而且這個原因也確實站不住腳。殺人是不對、”
“你走吧。”徐昧忽然開口打斷他的話。
他帶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整個人都被黑色的衣服包裹著，隻是看他的裝扮都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感覺。
趙猛擔心的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高考成績快出來了，你不趕緊回去填誌願嗎？你考得肯定特彆好！徐昧你怎麼了……”
徐昧沒有回答，隻是他的肩膀已經開始顫抖，他在趙猛麵前痛苦的蹲下，“我不在乎成績、我沒有未來了。我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很努力很努力的走下去。我要為小釉報仇，我要為她報仇。”
徐昧抬起頭，仰視著趙猛，“你快走吧，我、就不拖你下水了。”
趙猛想到了什麼，甚至不敢說出自己的疑問。
但他還隱隱有些期待，薛航身高體壯，應該不會被徐昧得手……
“你、知道薛航的下落嗎？”趙猛剛問出口就後悔了，但話已經問出口。
“我把他燒死了，和出租車一起燒死了。你害怕嗎？害怕就快走！”徐昧說話的腔調甚至帶著一絲祈求。
趙猛看懂了他的祈求，但趙猛不知道他為什麼祈求。
被薛航死訊衝擊的趙猛也無暇猜想這祈求的背後蘊含著什麼。
趙猛想把他扶起來，然而徐昧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目光陰鷙犀利，一雙手狠狠的抓著他的胳膊，“趙猛幫幫我好嗎？”
趙猛覺得有些不對，他害怕的想逃，但是根本掙脫不開他的手。
趙猛隻能跟著他點頭。“你說，幫你什麼……”
徐昧順著他的胳膊，用力的站起來，倉皇跌撞。他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不像是哭也不像是笑，但那雙眼睛看起來恐怖極了。“你知道嗎，薛航是個混蛋，他喝醉了想強、奸我喜歡的女孩，沒有得逞就把她扔進了湖裡，就是北月湖，就是那片被薛家買下來改建成公園的地方。”
“你知道嗎，小月就死在哪兒。我怎麼能忍受這樣一個人活在世上，我怎麼能忍受薛家富有強大，你會幫我吧！我們一起弄死薛家那幫雜碎……他們是真的罪有應得。”
“我們這是替天行道，我們做的是正義的事。”
徐昧忽然自己往後一倒，伏在地上痛苦的低嚎。
“快跑！趙猛快跑！！！離開T市、快離開這裡，快去找楚修，告訴他瘋震在騙人！他在騙人！！！”
趙猛結巴的說“好、好……”
他轉身奮力的奔跑，徐昧的聲音一直在他背後追著。
“不要走，救救我！趙猛你不能扔下我。”
“趙猛、快跑！快去找楚修，告訴他瘋震在騙人！”
“不要聽他亂說，趙猛、我需要你幫我。”
“趙猛快跑、快跑……”
……
趙猛隻記住了幾個關鍵字。
快跑、楚修、還有瘋震在騙人。
瘋震是誰，楚修是誰，徐昧你到底怎麼了？！！
趙猛對此一無所知，但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快點離開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
報警、對！報警！！！
——
西陰街警察局。
所裡的年紀大的警察輪番給趙猛做了心理疏導。
他這才順利的把自己經理的事完整的說了出來。
趙猛低著頭，眼淚滴到了茶杯裡。
“我們這次來T市旅遊，來的路上徐昧忽然避開所有人問我恨不恨薛航，我說恨他，他就說我們可以聯手一起殺了薛航，但我不敢就一直沒有答應。
接著就是上次，我們在720的房間前，看到一個男的把刀紮進了老郭身體裡，但監控卻根本沒有顯示有老郭這麼個人，薛航他害怕了，就連夜找徐昧一起離開T市。”
“結果徐昧去而複返，又開車接送我去冥河端看全息展。飼鬼節後我們就沒有聯係了，昨天晚上他卻忽然給我發信息讓我去這個地方找他，我等了他很久
……
他像是人格分裂了一樣，一會兒讓我快跑，一會兒讓我不要走，還說讓我去找一個叫楚修的人，告訴他，瘋震在騙人。”
楚修？
趙警官猛然聽到這個名字，目光閃了閃。
“你先休息一會兒，什麼都不要想，我們會幫你的。”
趙猛點頭說好。
趙警官拍了拍許伍的背，“你帶他去食堂把飯吃了。”
許伍：“好。”
趙警官安頓好趙猛後馬上給楚修打去電話。
這時候經理正幫著楚修把行李抬到車上去，“好輕啊，這怕不是個空箱子。”
楚修看到來電顯示後拍了拍經理，“等一下。”
經理疑惑的不已，“怎麼了？對了我還沒告訴你，我們總部把錢批下來了，我今晚就給你打過去。”
經理想到錢就開心，楚修走到一邊接電話。
趙警官：“有個男孩，也在福壽公寓入住，他說與他同行的另一個男生殺了人，還拜托他找你，轉告你瘋震在騙人。”他微微停頓，有些難以麵對的說：“瘋震、是不是就是那個幕後黑手。”
楚修單手把行李箱又從車上拿下來，“是。我馬上就到，我和他談談。”
電話那邊，趙警官疲憊的掛斷電話。
楚修把手機揣回兜裡，對經理說：“不去機場了，去警察局。”
經理聽到警察局就直接傻了，“怎麼了，你犯什麼事了？還是李強犯事了，不對，李強前天就和女朋友走了。你這在T市還能認識誰？”
楚修：“還有趙警官啊，要走了怎麼都得過去打個招呼吧。他也幫了我們很多忙。”
經理：“哎哎！確實，都把趙警官忘了。那飛機延誤了怎麼辦。”
楚修：“那就晚幾天再走。”
經理：“那行，上車吧，我送你過去。”
楚修：“嗯。”
福壽公寓距離西陰街警察局沒有多少路程，沒有半個消失就到了。
趙警官一早在路口等著。
楚修一下車就問：“那個男孩在哪？”
趙警官歎了口氣，“在食堂，他就吃了個早飯，我讓許伍帶他去吃點東西，現在應該還沒走。經理也來了。”趙警官笑著和經理打招呼。
經理見到他也感動得很，都是生死之交啊！
“我來送楚修過來，他都要去機場了結果被你一個電話叫了過來，也不回家，看這交情！你們先去忙吧，我去附近轉轉，順便在飯店定個包廂，等你下班咱們好好吃一頓。就當給楚修送行了。”
趙警官笑著說好。
楚修和趙警官目送他離開。
趙警官：“他應該知道你為什麼來。”
楚修：“他不想知道，那就不讓他知道。走吧。”
趙警官點頭，帶著楚修去局裡的食堂。
不遠，步行十分鐘。
他們一進門就聞到各種飯菜的香味，現在還不是吃飯的點，但廚師們已經開始準備晚飯。
像是一些供應快餐的窗口，現在正是炒菜的時間。
“夥食真好。”楚修走過幾個檔口，聞道了許多種飯菜的香味。
都想把經理叫回來在這兒蹭一頓了。
但飯菜再香，趙猛都吃不下去。
他用筷子機械性的往嘴裡送食物，許伍看著都難受。
趙猛也不想吃了。
他放下筷子說：“我真的不是瘋子！我真的要見楚修！”
這時，他身邊的桌子上忽然麵對麵坐了兩個人，穿著深藍色短袖的少年笑著說。“我就是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