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陸九,你推我做什麼!”
幾乎就在香囊被擲出的瞬間,酒樓雅間裡,先是響起一聲少女的驚呼,緊接著,便是惱怒的質問聲,語調帶著幾分嬌蠻。
而一把將少女推開,情急之下擲出一枚銀豆的陸采薇卻對耳邊的質問聲充耳不聞。
她急急低下頭去,就見一身紅袍的狀元郎在馬背上利落地躲開香囊,又如水中探月般探手撈住她的銀豆子,唇角不由上揚。
似有春風拂過少女的麵頰。
微圓的杏眼彎起了笑弧,恰與馬背上抬眼看來的年輕狀元郎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她一時屏住了呼吸。
“喂!”
此時,險些跌倒的少女未曾得到回應,氣恨得伸手來推她。
陸采薇卻如一隻蝴蝶般輕巧避開。
她回身抓住少女的手,目光與之直視,冷淡地告誡道,“推你是我不對,抱歉。砸人卻是你不對。”
看她這模樣,若非謝拾不在眼前,隻怕她都要強按著少女的頭向對方道歉。
在陸采微的目光逼視中,紅衫少女的聲勢弱了一拍:“我,我不是故意的嘛……”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重新變得理直氣壯:“這不是狀元郎生得實在是好,好色慕艾,人皆有之,我也是一時興起嘛。況且擲果盈車,自古有之,區區一個香囊,能拿他怎樣?若為此受傷未免太沒用了。”
此言一出,陸采薇方才緩和的眸光冷了一度:“這話我會原封不動轉告姑奶奶。”
她口中的姑奶奶,赫然是當今天子唯一的嫡親胞妹,淮陽長公主。而言行舉止頗有幾分任性自我的紅衫少女,正是淮陽長公主的孫女,詹事府府丞夏安之女夏清清。
昔年世宗太子去世時,晉王不過六歲,淮陽公主方兩歲,年幼失怙的兄妹二人由太子妃,即當今太後一手帶大,關係極為親密。
而後晉王一朝被囚,昔日的太子妃亦是困居彆宮無能為力,淮陽公主這些年的生活很不容易,兒女的親事亦是普通,親家幾乎都是小門小戶出身,惟身世清白可取。
直到晉王登臨大寶,淮陽公主的地位這才水漲船高。長子夏安在天子的安排下進了詹事府,有機會成為太子的近臣與心腹。
這無疑是天子遞給夏家的通天之梯。至於能否穩穩走上去,就看其能力與際遇了。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夏清清作為淮陽長公主最寵愛的孫女,亦隨之從微末小官之女變成了京師數一數二的貴女。
當時她方六歲,家境的巨大轉變令她三觀重塑,也養成了她現下天真任性的作風。
而她也是唯一敢與陸采薇嗆聲的貴女。畢竟兩人身世皆不凡,頗得天子眷顧。一為淮陽長公主的孫女,一為晉陽公主愛女。
然而淮陽長公主與晉陽公主終究不同。天子再是喜歡妹妹也比不過自己的親生女兒,外甥孫女較之外孫女更是不能並論。
況且淮陽長公主膝下不缺孫輩,一心將孫女兒培養成端莊優雅的大家閨秀,夏清清若非常在祖母麵前裝乖,也不會在姐妹中獨得偏愛;
晉陽公主卻隻一個女兒,母女倆相依為命多年,一度同生共死。對女兒無甚要求,甚至習慣了給女兒收拾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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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而言之,陸采薇不怕彆人向晉陽公主告狀,夏清清這邊卻是一告一個準。雖說除了與夏清清不對付的夏家姐妹,滿京貴女隻有陸采微一人會付諸行動、上門告狀。
淮陽長公主一向看不慣陸采薇的特立獨行,將之視作自家孫女的反麵教材。偏偏反麵教材卻時不時上門狀告夏清清無禮之事,每每令淮陽長公主大感顏麵無光,夏清清亦喜提抄書反省、閉門思過套餐。
先例已有數次,此時又聽陸采薇拿出告狀的殺手鐧,夏清清頓時傻眼。
見她這模樣,陸采微心頭火氣散了不少,她好笑地搖頭:“記吃不記打,說的就是你罷?”
語氣像是大人對待不聽話的孩子一般。
分明就隻比她大三歲而已……
夏清清:“……哼!”
“哼什麼哼,我可有說錯?”
陸采薇無視對方身上散發的怨氣。
說不過打不過,聖眷比不過,告狀也告不過的夏清清幾乎要被可惡的表姐氣哭了。
她氣呼呼地又哼一聲,憤憤然道:“給我等著,彆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
陸采薇莞爾:“我等著。”
她這位表妹是個“妙人”,深諳欺軟怕硬之道。在彆人麵前要多任性有多任性。在陸采薇麵前卻總是一時衝動就變慫,變慫之後又忍不住衝動,可以說是在“放狠話→假裝無事發生→放狠話”過程中無限循環。
以至於這對表姐妹的互動看在長輩們眼中,更接近於歡喜冤家般的相親相愛。
此時,表姐妹相親相愛的日常例行上演。雅間裡與之一同來欣賞禦街誇官的幾名閨秀卻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
想了想,她們選擇轉移話題。
“聽說狀元郎生得極好,我原還不信,今日見了才知曉世上真有這般人。”
一個性子活潑的粉裙少女開口笑道:“驚鴻一瞥,竟教我疑心是畫中出來的。”
從前看過的話本裡便有畫中人活過來的故事,今日她仿佛親眼看見故事成為現實。
這實在是過於誇張的評價。
另外兩名少女卻紛紛點頭讚同,言語間不乏遺憾沒辦法跟隨禦街誇官看完全程,隻能在新科進士路過酒樓的時候看上一眼。
她們未必是動了男女情思。隻是對美的欣賞是大部分人的天性。一如夏清清所言,好色慕艾,人之常情,誰能無此心呢?
便有人忍不住感歎:“如此人物,這般風姿,無怪乎大魁天下,六元及第!”
靜靜坐在一旁的一位閨秀駁道:“容顏易逝,狀元郎大魁天下,所恃者豈是虛浮之物?風姿不過點綴,才學方為真絕世。”
這話又打開了新的話題。
一眾閨秀你言我一語談及謝拾流傳在外的詩文,方才強調他“才學絕世”的閨秀瞬間精神奕奕,一看就是謝拾的老崇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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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采薇又摸出一枚銀豆子,情不自禁在指尖輕輕摩挲。
她好似閒極無聊,兩根手指將銀豆子碾來碾去,耳朵卻悄悄豎起,聽眾人談論大齊立國百餘年來第一位六元及第的狀元,談他的文章、他的家境,談他堪稱傳奇的經曆,談他走到這一步是多麼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