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擔憂(1 / 2)

天光晴明,和風送暖。

一行車隊停靠在官道旁的林子裡,陸陸續續有人下了馬車,淡淡的白煙升騰起來。

商隊中人開始生火造飯。

這支商隊本屬於泊陽縣大戶劉家,也是謝森目前的主家。

謝拾一行人準備歸家時,聽說劉家的商隊也要回歸泊陽縣城,便試探著問了一問。沒想到管事才聽了謝拾的名字便答應下來。

事後得知他們一行人大多都是考生,甚至有好幾位童生,那位劉管事愈發熱情,一路上頗多照顧,甚至主動提出免費包了每餐的飯食,隻不過被謝拾他們拒絕了而已。

謝拾下了馬車,到劉管事麵前走了一遭,再回來時,身邊便跟了一名陌生女子。她年近三十,打扮乾練,手中拎著個藥箱。

——這是劉管事介紹的女醫。

“陸大夫,勞煩你了。”謝拾也沒想到,看似普普通通的商隊裡竟然藏龍臥虎,還有醫者存在。他原本隻是想問商隊之中有沒有傷藥,卻直接領了一位女醫回來。

女醫受寵若驚:“謝公子客氣了。治病救人,醫者本分罷了,哪裡談得上勞煩?”

同為隨行之人,她自然知道謝拾的身份,不僅是通過府試的童生,而且還是今次的案首,想來再過幾個月就是秀才公了。

……像這樣大有前途的讀書人,哪個不是眼高於頂?哪裡看得上百工賤業之流?

譬如謝公子的幾名同伴,雖不至於目中無人,卻也疏離冷淡得很。尤其是那位錢公子,自上路以來幾乎不曾同旁人說過話。便是劉管事亦無不滿,隻覺理所當然。

相比之下,謝拾毫無讀書人的架子,見了誰都是笑盈盈地招呼,很難不惹人喜歡。

“方才發現你們在後麵耽擱了一會兒,我還納罕出了什麼事,原來是為了救人。”

一人邊走邊說,從謝拾口中大概了解病人的情況,隻是一個受了外傷,一個餓得昏厥,並非不能應對的疑難雜症,陸大夫放心下來,讚了一聲:“謝公子心善!”

她提著藥箱便上了馬車。

再出來時,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謝公子,我已經替病人施過針,待會兒再讓人煎一副藥,調養月餘就沒事了。”

在她身後,冒出一顆小小的腦袋——小孩白淨的臉上塗著一抹淺綠的藥膏,露在外麵的手腕同樣如此,左胳膊與右膝蓋各自纏上了雪白的細布條,可愛中透著滑稽。

隻看這副尊容,便知傷情如何。

小孩頂著滑稽的姿勢向陸大夫道謝,陸大夫隻是笑了笑,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幾句:“儘量少說話,養護好嗓子。左胳膊這段時日千萬不能再使力,否則容易脫臼。”

人一走,一隻瘦弱的小手便伸到謝拾麵前,攤開的掌心中,是一枚金質的小鎖——從造型上看,應當是小孩的長命鎖。

攤開的手掌往前推了推,小孩牢記醫囑,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食宿費、藥錢!”

“此物貴重,你自己收著罷。”

謝拾愣了愣,連忙擺手拒絕。

倒不是他想免費做好事,須知謝家的條件就不支持。倘若隻是普通的黃白之物,他收了也就收了。似這等一看就意義非凡的物事,他怎麼好意思收下?

拒絕過後,謝拾臉色一正,提醒道:“財不露白,你可千萬莫要再拿出來給旁人看到。”

“沒給旁人看,隻給了你。”小孩瞪圓了眼睛,眼中滿滿寫著四個大字:我又不傻!

這樣說著,小手再度推了推,一雙微圓的眼固執地盯著他,儼然不肯罷休。

謝拾:“……”

好罷,是他想岔了。

確實,對方能將小金鎖藏到現在,帶著昏迷的娘撐到獲救,心智顯然比年齡更成熟。當時跳出來攔車固然是走投無路,多半也看出了這是正經商隊而非歹徒之流。

如此,不肯白吃白用實屬正常。

謝拾隻好道:“此物做工精致,非等閒之物可比。我看你們母子如今隻是一時落魄,不如等安頓下來再還我錢就是了。”

盯著他看了一陣,見謝拾鐵了心不肯收下,小孩隻好收回手,點頭默認他的提議,不過微微垂下的腦袋看著竟有幾分失落。

謝拾忍不住揉了揉眼前的發旋,似乎明白從前家裡人為何總愛揉自己的小腦瓜了。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謝拾問小孩:“……你叫什麼名字?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呢。”

後者曲起食指,比了個手勢。

“九?”謝拾猜測道,“好罷,小九。我姑且先這麼叫著。你這身傷是怎麼弄的?”

小九一邊比劃一邊往外蹦詞:“餓了,娘昏過去,流民搶食,我搶不過……”

謝拾自動翻譯:“你是說,你是為了搶食才受的傷?你們原先是同流民一起的?”

一人又嘀嘀咕咕了一陣。

“拾哥兒,該用午飯了!”

這時,謝林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了進來,隨著一同湧入的還有陣陣濃鬱的食物清香。

“來了。”謝拾立刻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