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資敵(2 / 2)

——貓貓牌誇誇機,出動!

一無所知的謝拾在愉悅的心情中迎來下課,隨著何訓導遠去,堂中一眾“霜打了的茄子”亦是紛紛解凍,活了過來。

謝拾正待起身,有人從他身後的過道裡匆匆躥出來,冷不丁撞得他肩頭一歪,案上的硯台也差點帶下去,他連忙伸手按住。

一旁的張宥拉了他一把,他這才站穩,轉頭一看,發現撞到他的是一名不認識的生員。

府學生員數以百計,又不強製要求所有生員上課,是以每堂課生員流動性極大。何訓導嚴苛刻薄至此,依舊有不少生員主動聽他講課,可見其才華之出眾。

與此同時,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姚九成伸手攔住就要匆匆離開的生員,悠然道:“兄台撞了人就走,隻怕不

合君子之道罷?”

他唇邊還掛著幾分輕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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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題大做!”被攔住的生員卻似受到冒犯,怫然道,“他又不曾傷到哪裡——”

本還麵帶微笑的姚九成狠狠皺眉,隻覺此人好生沒有教養,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知禮,無以立。你的書都白讀了?”

“子高……”

謝拾正想說小事一樁不必理會,就要拉過姚九成讓對方走人,後者連珠炮般的嘲諷卻更先射出:“一介商戶子神氣什麼,學府門楣都被你染了一身銅臭!在訓導的得意門生麵前倒是搖頭擺尾起來!”

言語中諷刺姚九成對謝拾阿諛討好,令人不恥。

謝拾頓時沉下了臉。

“國朝哪條律法規定商戶子不得入學宮?”他抬手一揖,一字一句問道,“兄台想來定是出身清貴名門,博覽群書,還請教我!”

大齊立國之初,商戶不得參加科舉,如今此條禁令早已廢除,任誰都挑不出毛病。

那人被他突如其來的發難驚住,嘴唇囁嚅幾句,說不出話來:“你……你莫要自誤,你以為這奸詐商戶子是什麼好人?”

不等謝拾說話,一道聲音悠悠響起,顧懷璋一邊搖頭晃腦誦念著《論語》中的句子,一邊踱步走了過來:“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

——子貢喜歡議論人之短長。孔子說:“賜呀!難道你就那麼賢良?我可沒有閒暇做這種事。”

話音落下,幾乎被指著鼻子罵“難道你就是什麼好東西”的生員臉色忽青忽白。

但看一看幾乎從四個方向將他包圍的謝拾四人,尤其謝拾與顧懷璋都是前途大好的府學風雲人物,一次得罪兩個當真得罪不起,他終究不敢像是對待姚九成那般開噴。

正躑躅之際,倒是姚九成哈哈一笑,讓開了道來:“也罷也罷。這位仁兄或有閒暇,咱們可沒有閒暇在此空耗。我這商戶子也就罷了,訓導的得意門生可耽誤不得——知歸你可是學海沉浮一刻千金的人物!”最後這句話卻是笑著對謝拾說的。

人以出身謗之,他索性將出身掛到嘴上;因他與謝拾交好而諷刺他阿諛討好,他索性“討好”給人看,突出一個陰陽怪氣。

眼看三位舍友已經達成了“陰陽怪氣三連擊”,張宥搜腸刮肚也沒想到如何達成四連擊,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衝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規勸道:“兄台好自為之!”

末了,四人不禁相視一笑。

緊接著,顧懷璋三人便不約而同取出自己的策論,又不約而同開口:“知歸……”

三道聲音幾乎重疊,三人看了看彼此近乎同步的動作,不由莞爾。最後還是謝拾揭起案上的策論,邀請三人坐下共討心得。

方才劍拔弩張的氛圍在四人的討論聲中迅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鬱的學習氛圍。

讀過謝拾的策論,顧懷璋這才知曉此番自己何以落入下風——閉門造車已久,不知天地之廣;隻讀聖賢書,未聞窗外事!

謝拾自認寫策論稍有心得,讀過三人的策論之後,亦不吝傳授,不過他的想法未必全然正確,若有疏漏之處,亦請三人補充斧正。

三人亦不曾藏私,哪怕是飽受謝拾“威脅”的顧懷璋,竟也大大方方“資敵”。

“論經義你不及我,策論我不及你。”顧懷璋便道,“取長補短,正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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