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旋舞(1 / 2)

或許是私生子的緣故,路加並沒有得到流傳在查理曼王族血統中的光明神祝福。

他感受不到光明神,自然也不知道在他握劍走向蘭斯時,蘭斯體內湧動著的強大聖力。

他在修道院學到的不僅是如何做一個聽話的奴仆,還有光明聖術、騎士劍法,以及一切平民與奴隸被禁止學習的內容。

捆縛手腳的紅繩和鋒利的劍刃對於他不過是孩童手裡的玩具,隻要一個念頭,亞麻和鐵器便會被灼燒成灰燼——包括使用它們的人。

所以當路加的劍鋒抵在他胸口時,蘭斯心平如水。

唯一的一次動搖,是那個太過靠近的小王子。

如果隻注視著路加的眼瞳,那麼他會誤以為路加是溫情脈脈的情人。而那微微上翹的眼尾,卻訴說著眼睛主人的輕佻與不懷好意。

小王子在極近的距離恫嚇他、威脅他,如同惡魔與他耳鬢廝磨,吐露誘惑的愛語。

這帶給蘭斯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

身體不受控地繃緊,心跳似乎也有一瞬間的不規律——蘭斯將它理解為對危險本能的警惕。

路加·查理曼在聖國的名聲極為惡劣不堪,但沒人能夠否認,這位廢物美人的存在猶如王冠尖端的紅寶石,為聖國的至高王權添光增色。

惡劣不堪,確實如此。

但說愚蠢的廢物……似乎言過其實了。

讓蘭斯感到危險,準備以暴露聖力為代價相防備的,目前也隻有路加一人。

蘭斯再次回想起了那一瞥中的狡黠。

或許那個有關色|情交易場所的決定,並不像它表麵看起來那般簡單。

*

入夜,路加踏著奴隸的脊背從馬車跳下,作為常客,他很快就被皮條客引入了“享樂窩”的內室。

當他走入室內時,他的朋友夏佐正淹沒在女人堆裡,暢飲著女人們口中的葡萄酒,時而爆發出爽朗的大笑。

他生得高大英俊,長發微卷低束在腦後,一派花花公子的模樣。偏偏腳上一雙硬皮軍靴,又顯示了他軍人的身份。

與聖國貴族普遍的淺色頭發不同的是,夏佐有一頭火焰般的紅發。

這一頭紅發代表著塞西爾家族來自北方蠻族的血統,夏佐那一支蠻族部落歸順於國王的先輩,由於作戰英勇血性,獲封了世襲伯爵之位。

但爵位不代表一切,自詡文明的聖國貴族仍舊將粗野的北方蠻族視為異類。

作為同樣被貴族排擠的私生子路加,便與夏佐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情緒——雖然看在彆人眼裡是臭味相投。

“……殿下!”

看到小王子的到來,夏佐局促地從女人之間擠了出來,臉上帶著不知是窘迫還是情|動的紅暈。

“晚上好,親愛的塞西爾少爺。”路加玩味地笑道,“或許我的到來打擾了您?”

“路加。”夏佐誇張地歎了口氣,一把攬住小王子的肩膀,“彆開玩笑了,我正等你呢。”

他注意到了路加身後的蘭斯,在他銀白的長發和綠眼睛之間掃視一圈,疑惑道:“那是誰?”

在他的印象裡,聖國並沒有銀發綠眼的貴族,路加身邊也沒有這樣的近侍。

“蘭斯。”路加微笑著,不太在意道,“或許你會更熟悉這個名字,‘蘭斯洛特·溫士頓’。”

夏佐大為詫異,隨即深深鎖緊了眉。

“把這樣的人放在身邊……”他低聲對路加說,“你不會忘記他父親是怎麼死的吧?”

蘭斯的父親溫士頓老公爵並沒有和他的家人一起死在斷頭台上,而是先一步死在宮廷中——一支弩|箭擊碎了膝蓋骨,另一支則當胸穿過,血濺五步,罪名是行刺國王。

弓|弩在聖國是禁物,被禁止使用於所有受洗的光明神教徒身上。死於弩|箭,對溫士頓公爵這樣忠實的光明神信徒來說是莫大的詛咒。

然而所有貴族心裡都知道,一向善良正直的溫士頓公爵不會背叛他的國王。真正被暗箭所殺的不是國王,而是公爵本人。

至於溫士頓公爵與國王為何會爆發矛盾,即便在羊皮卷上也是個謎題。

所以嚴格意義來說,路加的父親是蘭斯的殺父仇人。

“當然記得,”路加似笑非笑地瞟了蘭斯一眼,“有的人可恨不得將我碎屍萬段呢。”

被他提到的銀發奴仆臉色平靜,一言不發。

路加無趣地聳了下肩,隨後他親熱地拉起蘭斯的手,轉身對想要跟進來的管家說:“亞伯不會也想參與年輕人的尋歡作樂吧?”

管家尷尬地頓住,俯首道:“那麼我和侍衛將等在外麵守護您,請儘情享樂,殿下。”

“看緊了,”路加意有所指,“我可不想聽到教廷的老家夥們在陛下麵前彈劾我。”

木門關緊,內室變成了貨真價實的享樂窩。

香風隨著女人們熱情地簇擁而上,她們對聖國的王冠瑰寶傾慕已久,此刻見到真人,恨不得要把他淹沒。

或許原書中的小王子擅於應付這種場麵,但對一直坐輪椅的路加來說,麵對這種“盛況”還是首次。

他極力維持著冷靜,裝出放鬆和熟稔的狀態,融入女人們的調笑。他認為自己在各方麵都演得很好,卻擋不住雞皮疙瘩爬上了臉頰。

夏佐哈哈大笑,對女人們喊道:“噓,收斂點,你們又不會付殿下嫖|資。”

嬉笑聲像瘟疫般蔓延。

在有人試圖坐到路加腿上時,小王子如同被觸及逆鱗,他終於變了臉色,蒼白的麵頰上倏忽劃過一道狠厲。

腿永遠是路加的禁區。

在他發怒之前,有人隔開了那些女人。

蘭斯將他從脂粉堆中拉了出來。他的一隻手禁錮住路加即將發力的手肘,另一隻手臂則擋住了其他人,給路加留下一片不太擁擠的空間。

忠誠的奴仆在保護他的主人——至少表麵上看來是如此。

夏佐驚掉了嘴裡的葡萄,意外地吹了一聲口哨。

路加卻知道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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