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侍女,阿芙拉。”
話音剛落,本來不敢抬頭的少女猛地望向他,眼中滿是驚喜,轉瞬間便化作了對哥哥的擔憂。
她的祖父曾是小王子的宮廷醫生,兩個孩子從小相識,互相保守著秘密,在雙方心目中都有很高的地位。
但是很可惜,路加冷漠地想,雖然並非他本願,阿芙拉真正喜愛的哥哥已經不見了,這具身體現在的所有者隻是一個外來者。
他又多看了阿芙拉幾眼,確認了一件事——“女主”天生就易於讓人產生保護欲,以至於他這個陌生人都忍不住心軟。
“來。”路加向阿芙拉伸出了手。
少女像羊羔般偎在他身邊,因為常做重活而變得粗糙的小手,放在了哥哥的掌心裡。
路加感到了這具身體的心臟在揪痛。
他垂眼掩下心思,微笑著對王後說:“我帶她去花園走走,預支一些報酬,想必以您的寬容大度也不會介意,對嗎?”
“當然。”王後同樣微笑著接過“獅心王”。她輕蔑地打量著路加的裝扮:“您今天真是豔壓群芳。”
“過獎了。”路加優雅地俯身行禮,“和國王陛下的新歡‘們’相比還差很遠,不過比起王後您……”
他露出了一絲譏諷,隨後毫無歉意地揚了揚眉梢:“失禮了。”
兄妹二人挽著手離去後,王後敷粉的笑臉狠狠地抽搐兩下,停留在一個瘮人的怪笑上。
為了防止私生子的光芒遮過自己的兒子,在國王懷念那個賤女人時,她順勢提出了讓私生子穿女裝以此效仿他母親的意見。
她親手灑下毒|液,如願看到聖國之花從根須開始腐爛。
而不知不覺中,這朵生於劇|毒的玫瑰,卻綻放出了彆樣的光華。
墮落、浪蕩、腐敗……卻迷人。
如同沾染不潔之血的玫瑰。
花園中,陪妹妹散布的路加已經把王後拋在了腦後,他挽著阿芙拉的手,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與她相處。
刺傷他人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收攏利刺去嗬護他人卻難得多。
阿芙拉那麼依賴他,原書中的小王子一定是一個稱職的好哥哥……而來自現代的路加從未和親人相處過,他父母早逝,後母在生育孩子時遭遇難產,母子雙亡。
據說那個還未出生的嬰兒,也是個小妹妹。
阿芙拉卻對哥哥的沉默習以為常。她輕輕哼著聖曲,把這座王宮中發生的趣事講述給他聽,隻聽到他最簡單的回應,便感到喜悅滿足。
“為什麼突然要帶我走呢?”她問,“‘獅心王’對哥哥來說有很重要的意義,沒關係嗎?”
因為你是女主——也是我的妹妹。路加這麼想著,嘴上說:“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那王後殿下那邊怎麼辦?”
“‘獅心王’足以滿足她的胃口。”
“不,我是說……”阿芙拉靜靜望著路加,“沒有我在王後殿下身邊,如果她有什麼特彆的舉動,我沒辦法告訴哥哥怎麼辦?”
路加呆怔。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看起來如同白鴿般純善的少女,竟然是小王子安插在王後身邊的棋。
的確,王後怎麼可能想到,這樣一個被迫承受折磨、可憐的受害者,實際上卻是為了打探消息,主動臥底在她身邊呢?
路加嘴唇抿成薄薄一條直線。
“用不著了。”他捏緊袖口,生硬地說,“這些年辛苦你了,阿芙拉,這件事到此為止。”
少女溫暖的雙手握住他的手,藍眼睛像海邊的晴空。
“不必為此自責,哥哥,我是自願的。”她笑靨如花,“忘記了嗎?我們約好,以後你做國王,我做你的教皇——聖國第一位女教皇。”
兄妹幼時擁有美好的憧憬。
結果呢?
一個客死他鄉,一個終生囚禁。
而阿芙拉對他們的未來一無所知。
路加心口浮起綿密的隱痛。
他抬手觸向少女微卷的鬢角,卻突然間目光一厲,回頭看身後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名年邁的神甫。
黑袍將他從頭到腳籠罩得嚴嚴實實,領口和袖口用金線繡出光明神的太陽圖騰,露出的一張臉長上,褶皮鬆垮地垂掛,疊成條條溝壑。
他口中喃喃,褶皮也隨之顫抖。
“……男和男彼此貪戀,行可恥之事,無知的,悖德的,當死的,神將降下太陽之火,接受這妄為當得的報應!”
路加皺起眉毛,考慮如何給這位不需要舌頭的家夥一個教訓。
卻在這時,神甫的黑袍下突然伸出一截枯瘦的手爪,揚起手中的聖水瓶,便向路加潑去!
路加當即推開阿芙拉,抬手遮臉。
然而他遲遲沒有被淋濕的感覺。
路加逆光抬眼,看到一名男子牢牢控製住神甫的手腕,銀發的邊緣在陽光下泛著光。
“恕我來遲,殿下。”蘭斯溫聲道。
路加玩味地挑起了眉梢。
——自己可真是一個好主人、好哥哥。
作為男主和女主的初遇,這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簡直妙極了,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蘭斯理解的英雄救美:我救殿下。
路加理解的英雄救美:蘭斯救妹妹。
妹妹理解的英雄救美:哥哥救我。
他們逐漸理解了一切。
原書裡的蘭斯洛特和阿芙拉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是純純的兄妹情。
參考《新約》,有所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