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掌中鮮血(1 / 2)

尋找海曼的真實身份是個艱難的任務。

這位作者從不在人前露臉,也沒有固定的筆名和身份,隻是因為行文風格非常特彆,每次發表新的作品都會被人迅速識彆出來。

“至少確定了這是一位貴族,或許還是一位小姐。”

路加坐在書桌前,享受著蘭斯揉|捏肩膀的服務。

蘭斯問道:“殿下為什麼覺得海曼是一位女性?”

“寫令貴族蒙羞,但寫詩不是。貴族以寫詩為榮,獻詩於國王以求得一官半職——除非那是一位女性。”路加思索道,“所以她才要以假身份示人。”

聖國不允許女性擔任有關王權和宗教相關的職位,未出嫁的小姐寫些浪漫抒情詩彰顯柔情倒還好,若是膽敢寫嚴肅的敘事史詩,那便要大事不妙了。

沒人願意娶一個被人嘲笑為“假小子”的貴族小姐。

如果海曼真是一位女性,那麼她一定會和想當教皇的阿芙拉成為知己朋友。

路加懷著欣賞想。

她們都是有勇氣逆時代洪流而行的人。

欣賞歸欣賞——路加找到她的第一個命令,一定是停止更新那本該死的《媚上的男仆》。

“阿芙拉去了哪裡?我今天早晨沒見到她。”

“阿芙拉小姐和夏洛特小姐去了約克子爵的封地,治療子爵雙腿殘疾的母親,殿下。”

路加滿意地點頭。

自從阿芙拉在角鬥場上展露風頭之後,無數邀請信寄到了王子府邸,懇求她為他們治愈頑疾。

路加幫她推掉了絕大部分的邀請,經過篩選之後,阿芙拉選擇了一部分人前往救治,其中既有貴族也有平民,她從未有一次失手。

從貴族的茶話會間路加偶爾聽聞,那些獲得新生的病人甚至會私下讚頌她為“聖女”。

“聖女”,不錯的稱號。路加想,由聖女來擔任教皇就非常順理成章了。

這就更需要一位能說會道的詩人,來為她做宣傳了。

“把海曼的詩歌謄抄一份給我。”路加對蘭斯道。

文字版本的長詩在當日傍晚就送到了他眼前。

每個人的字跡都是不同的。

蘭斯的字跡出乎意料的雋秀,細看每一個字母的形狀與字母的間隔都精確,如同現代打印出來的一般。

路加猜測他是和某位女性學習的寫字,或許是那位蘭斯提到過的修女嬤嬤。

他仔細了這些長詩,海曼的行文風格的確很特彆,而且這種風格他有些眼熟。

——莫名像是,他穿越前的那份羊皮卷上的行文風格。

路加心臟漏跳一拍。

巧合吧。

他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的喉嚨開始變得乾渴。

算起來,又是七日之期了。

既然獵物就在眼前,路加不想讓自己忍耐太久,以免最後變成理智全無的野獸。

他淡然地著羊皮紙,嗓音與平日無異:“去取你的血來。”

身後沒有動靜。

路加慍怒地回頭:“我說過,要‘提前’將血液抽|送到器皿裡,在需要的時候呈送給我。看起來你完全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蘭斯靜靜望著他。

殿下語氣凶得像一隻準備撲咬鴿子的貓,臉頰卻浮起淺粉色,眼睛瞪著他,明亮得像火焰與星辰。

“殿下,天氣漸熱,血液過早離體可能會影響質量。阿芙拉小姐今早就離開了,我沒有找到機會請她幫助我抽取血液。”蘭斯誠懇道,“很抱歉,殿下。”

有理有據的辯駁。

“那麼她什麼時候回來?”

路加不希望自己失去理智,不希望自己又做出些醜事——畢竟對於魅魔來說,親|吻可比血液美味得多了。

“我不知道,殿下。”蘭斯垂眼道,“不過阿芙拉小姐臨走前說,她今天可能會回來得很晚。”

他隱瞞了十分鐘前聽到小姐們的馬車抵達王子府邸的事。那時殿下大概在認真讀詩,並未注意到細微的聲響。

“你去她那裡取器材。”路加儘量耐心,“我幫你抽取。”

時間還有很多,他用不著著急。

那些器材是類似於現代針筒的抽血器具,使用後隻會留一個難以察覺的小圓點,血液也不會四處飛濺,弄臟他的地毯。

這無疑是比粗暴地割一刀更隱蔽而且更文明的進食方式。

蘭斯還欲再說什麼,忽然耳尖一動。

門外好像來了什麼人。

於是他道了句“是,殿下”,便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路加叫住了他,“貝洛克還在府上,我不許你私下見他,也不許你們有任何眼神交流。如果看到他就避開。”

“快去快回。”他催促道。

蘭斯推門出去。

他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巡視,下樓梯時捕捉到了少女的裙擺在視線儘頭一閃而逝。

他瞬間判斷出來人並沒有危險,而且也沒聽到泄露殿下秘密的談話部分。

沒必要再追,他還有更要緊的事做。

蘭斯守在殿下臥室外的走廊裡站了一會兒,算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故意放重腳步,抬步往回走。

他已經發誓守護殿下,不會再離開殿下半步,更何況是這種特殊時期。

“東西呢?”殿下果然不滿於他的兩手空空。

蘭斯平靜地說:“貝洛克·莫爾少爺正在我的必經之路上,很抱歉,殿下。”

路加隻能退而求其次。

他拿起桌角的高腳杯:“把血盛到……”

話音戛然而止。

一股芬芳的氣味撲鼻而來,隻見蘭斯正將染了血的劍插回劍鞘中,血液從他手腕的劍傷溢出,流滿了整隻手,滴滴答答地落下。

每一滴浪費在地板上的血液,都像是敲在路加心頭。

他強裝鎮定地抓住高腳杯,擠開椅子走了過去,想要用高腳杯接住血液。

蘭斯自然而然地去接杯子,然而杯子在交接時出了意外,再加上路加手抖,“嚓”地一聲摔碎在地板上。

滿地碎玻璃碴和點滴鮮血之上,路加抬眸睨了蘭斯一眼,眸中紫意升騰。

“你今天的失誤似乎有些多,蘭斯。”

“非常抱歉,殿下。”蘭斯微笑道,“我下次一定多加注意。”

路加輕哼一聲,動作不緊不慢地牽起他流滿鮮血的手,麵露出挑剔之色。

隻不過嘴|唇在因渴|望而輕輕顫抖。

“真不優雅。”他嫌棄地說。

然後吮住了那處劍傷。

為了迎接魅魔化,他特地換了一件寬鬆的露背長睡袍。很快惡魔尾從袍下探出,蝠翼也舒展開來。

路加啜飲著血液,雙眸逐漸露出了癡迷的紫色。

蘭斯注視著這雙略顯朦朧的眼睛。

惡魔的瞳色是血紅的,而魅魔化之後的殿下瞳色隻是加深,變成更豔麗的紫。

現在它們專注地望著手腕的血液如同望著情人,蘭斯甚至為此嫉妒起自己的血液。

他引著殿下來到桌邊,將殿下抱到桌上。

殿下抱著他的手腕,卻忽然疼得“嘶”了一聲。

少年眼中漫起水霧,舌|尖像被燙了似的吐出了一小截,上麵有一塊小小的燒傷。

他吐著舌頭,眼中帶著怒意,神情像是在可憐巴巴的控訴,為什麼好端端的食物突然反咬了他一口。

蘭斯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未加處理的聖力流竄在劍傷上,皮膚光滑平整——他無意識地治愈了自己。

……是因為他在嫉妒自己的傷口嗎?

正想著,蘭斯的手忽然輕輕一顫。

濕|熱的舌|尖觸在他手指上,一點點舔掉指縫間殘留的血跡。

殿下神色認真得可愛。

蘭斯的手止不住地微顫。

他無法感受到痛覺,其它觸覺也微乎其微,而現在,視覺和心靈的衝擊連接了他的肢體神經,那觸覺似乎舒服得過分。

他意識到什麼,默念起了經書。

等到最後一絲血腥也被卷入口中之後,路加才鬆開他,意猶未儘地舔著嘴|唇。

“抖什麼,我又不會吃掉你。”他掀起眼皮道。

他一直留存著幾分理智,舔血這種事雖然和舔盤子一樣不太光彩,但並不過分親密……吧?

主要還是誘惑太大。

誘惑太大——蘭斯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此時殿下唇|瓣染著豔麗的血跡,舌|尖探出來一點點勾掉,尖牙若隱若現。

他不由想,如果此時親|吻殿下的唇,謊稱“為殿下清潔”……會怎麼樣。

大概需要默念更長時間的經書吧。

“抱歉,殿下。”他垂下眼眸,“那是本能反應,我沒有辦法忍住。”

說罷蘭斯便背過身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倒像是急於藏起什麼一樣。

不過路加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即便食用完血液,他仍有些蠢蠢欲動的感覺。血液隻能果腹,味道比親|吻差遠了。

而且……魅魔的本能告訴他,蘭斯身上似乎還有什麼佳肴等著他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