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許,歐西裡斯的靈魂格外害怕痛楚。
“你還是這樣。”歐西裡斯盯狠狠著蘭斯,像是透過他在看另外一個人,“賜予生命以‘疼痛’的詛咒,以此控製眾生,自己卻置身事外……”
他因疼痛而失力坐倒,靠在殘破的牆邊。
“恭喜你。”他慘笑著閉上眼睛,“你再一次贏了。”
隱隱中有什麼東西離開了阿多諾的身軀,他的身軀順著牆邊滑倒,再睜開眼時,變成了一片懵懂的褐色。
歐西裡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和上次一樣,蘭斯沒有看到他離開的神魂,自然也無法對付他。
“路加……”阿多諾還有之前的記憶。
隨後他忽然臉色慘白,發出一聲痛哼。
蘭斯舉步越過他,徑直踩過他癱在地上的手指。
“殿下不是你能覬覦的人。”
隨著蘭斯淡漠的嗓音響起,阿多諾痛苦地捂住雙眼,隻覺眼珠仿佛要被什麼摳挖出來一般。
“現在,把殿下還給我。”
阿多諾腦海中一片混亂,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蘭斯做了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蘭斯已經抱緊了小王子,卻命令他把小王子還回去……
不過很快他就不必再知曉了。
有關路加的那部分記憶正在減淡褪色,路加的笑與怒、嗓音與形貌都被蘭斯搶奪而去,所有有關路加的感情都被洗劫一空……最後隻剩下了最基本的信息。
蘭斯正在奪走一切發生過的事。
被焚毀的酒館重新建立,那些誤以為是火災、四下逃竄的人們呆呆停下,望著和從前一樣完整無損的酒館,忘記了為什麼要逃跑。
蘭斯平常地抱著路加走出門。
被阿多諾一族的勇士攔下時,他平常地解釋道:“殿下和使臣都喝醉了。我先帶殿下回府。”
部族勇士放他離開後,才發現蘭斯身後留下一串帶血的腳印。
“那樣的出血量會死人的吧……快!進去看看少族長的情況!”
他們發現阿多諾隻是醉酒熟睡,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室內沒有打鬥痕跡,隻有蘭斯的血跡從室內一直、一直向遠方延伸。
——神力的擁有者複原了全部,唯獨忘了複原自己的心。
*
將路加放回王子府邸的紅絲絨大床之後,蘭斯扶著床緩緩倒了下去。
為了解除詛咒的禁錮,他親手扯毀了自己一半的心臟。憑著意誌力將殿下送回安全的地方,已經到了這具人類身軀的極限。
因為沒有疼痛,身體沒有對他做出警戒,等到數出心跳速度不太對勁的時候,蘭斯已經瀕臨死亡。
殘破的心臟停跳,呼吸靜止。
臨死前他腦海中充斥著許多瑰麗的幻覺,比如小時候老公爵高大的背影,比如修女嬤嬤為他朗讀的經書,比如殿下……
殿下在玫瑰叢中酣睡,被風喚醒時,枕著小臂緩緩側身,睡眼朦朧地向他淺笑。
然而在死亡之後,包括殿下的身影,所有瑰麗的幻覺都歸為沉寂。
在這具喪失生機、漸趨冰冷的屍體裡,蘭斯的靈魂忽然感覺到了“心疼”。
……他還不想失去殿下。
在這個念頭升起的刹那,金色的光芒代替了他的血液、皮肉與筋骨。
心臟重新開始跳動,氣息在胸腔間流通。
人類的肉身死亡,神的聖軀重獲新生。
——這個本該受千萬信徒頂禮膜拜的轟動過程,卻靜悄悄地在惡魔王子的床下完成。
路加睡得沉酣,麵容恬靜,對蘭斯所在生死間的掙紮一無所知。
須臾之後,蘭斯睜開了眼睛。
害怕失去殿下而產生的痛苦,讓他重獲新生。
歐西裡斯是錯的,他想。如果“疼痛”是神送予人世的禮物,那它必定是“祝福”而非“詛咒”。
等待體力恢複之後,蘭斯像一切都未發生過一般平常地坐起身,趴在路加床邊。
他望著熟睡的小王子,輕輕握住了少年的指尖。
“殿下,我疼。”他悄聲道。
不是撒嬌,不是抱怨,而是感激與珍視。
——殿下是他讓他存留於此的“疼痛”。
路加沉沉睡著,無法給出回應,蘭斯也並不奢求他的回應。
蘭斯就這麼靜靜望了一會兒,治愈了路加後腦的淤傷和蹭傷,然後借著一個吻,親口洗掉了路加唇上的傷口。
他的溫柔因為想象到惡魔對殿下做了什麼之後,變得富有攻擊性。
因為太深,路加嗆咳起來,臉蛋憋得微紅,但仍沒有醒來。
他或許夢到了什麼,即便在夢中也非常投入。
蘭斯一直冷靜地睜著眼睛,近距離觀察路加每一個因他而生的細微神情。
他不希望殿下醒來,同時也熱切地期望著殿下醒來——醒過來,發現他狂熱的愛。
但最後他還是用了一點小小的法術,讓殿下更沉地睡過去。
因為蘭斯發現……殿下也生了和他一樣的“疾病”。
作者有話要說:“疾病”解釋指路本文37章15%受封契約騎士,塗抹聖膏時候發生的事~
*
因為有悲傷,快樂才能來得鮮明。因為有疼痛,才有與之對比的其它正麵感覺。知悲喜冷暖,生命便有了確切的感觸。
路加是蘭斯的“疼痛”,也是他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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