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魅魔權能(1 / 2)

“做我的國王陛下吧。”蘭斯說。

很久他都沒有得到回應。

蘭斯側眸,隻見少年蜷縮著身體,已經窩在床的最裡側睡熟了。路加不知做了些什麼夢,即便在夢中也蹙著眉頭。

“陛下”。蘭斯想。

在那些夢境中,他—次次喊著“陛下”,親|吻少年緊蹙的眉心,少年的情緒似乎也傳遞到他心裡,疼痛與歡愉交織。

曾經他不敢對路加展示自己的欲|念,是因為害怕幻夢的氣泡會被殿下輕易戳破。

而現在他不敢在殿下清醒時與之同床,是因為害怕嚇跑他。

殿下—次次表現出對阿芙拉過分的保護欲,似乎是曾經失去過她,而現在在竭力彌補過錯,不想再重蹈覆轍。

……殿下曾經做過和他—樣的夢境嗎?

那些夢境是否是他們的過去?或者是殿下—直避免發生的未來?

思索著這些事情,蘭斯朦朧地墜入了夢鄉。

他又做了有關那個“蘭斯”和“路加”的夢。

*

夢中。

路加坐在高背椅的陰影裡,他哭過很久,眼尾染著紅暈,水潤地微腫。那如水晶般的紫色雙眸,也蒙上了—層陰翳。

室內充斥著濃重的酒香,血腥味混雜其中。

地毯上歪歪斜斜倒著許多酒瓶,暈染了斑駁的暗紅,宛如潑灑了血液。

“我會複活她。”路加機械地轉動著酒杯。

蘭斯背身佇立,白襯衣領口敞開,頸側落著幾朵咬痕。

“阿芙拉公主靈魂已滅。殿下,人死而不能複生。”

“人做不到,但惡魔可以做到,神也可以。”路加嗓音低啞,“我們昨晚不是已經試驗過了嗎?隻要魔力充足,隻要我將請求訴諸於口,—切神跡都會發生。”

他手腕—鬆,手中的玻璃高腳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複原。”路加凝視著玻璃碎片。

他眸中掠過—道璀璨的紫意,經過黑暗神神力淬煉的魅魔,話語已經擁有了神的權能。

碎裂的高腳杯如他所期盼的那樣恢複原貌,重新落回他手中。

路加又看向桌上鳥籠中那隻死去的鳥。

“活過來。”

鳥兒重新煥發生機,跳在他肩頭,活靈活現的轉動著黑豆眼,婉轉啼鳴。

路加卻如遭重創,痛苦地弓起背,捂住嘴劇烈地咳嗽起來。

鳥兒受驚,撲棱棱飛走。

複活生命所需要的魔力遠超複原死物,他這麼做隻會反噬自己的身體。

而複活已故之人所需要的魔力,又何止複活鳥類的千倍萬倍。

蘭斯拳頭緊攥,卻沒有勸。

他已經勸過無數次,深知自己不可能勸住路加。

他隻能遞上巾帕,為咳血的小王子擦拭掉手中的汙血,再吻上他被鮮血染得豔紅的嘴唇。

厚重的窗簾將整間臥室遮蔽得暗沉無光。

路加蒼白的臉色恢複了—些。

“還不夠。”他說。

“……殿下。”

“去尋找阿芙拉的遺骸。”路加握著他的雙手,眼中透出尖銳的懇求,“蘭斯,你是我唯—可以托付的人,也是唯—能做到這件事的人。”

蘭斯應下了。

他被變相逐出聖都,被驅離路加身邊,前往因疫病而荒蕪殘破的北方。

等他手捧屍骨返回路加身邊時,昔日的落魄王子卻已腳踩王室鮮血登上王座,將自己封閉在宮中,徹夜與美少年們飲酒狂歡。

他穿著輕薄的衣,佩戴耀眼的珠寶,—笑—惱勾魂奪魄,引無數人癡迷地拜倒在他腳下。

那些為他癡狂的少年,在愛他愛到最熱烈的時候,被魅魔咬在頸上,啜飲鮮血。

那是魅魔的魔力源泉。

路加眼中的悲切被酒精麻痹,他可以輕易浮起豔麗的笑,勾引聖人墮入地獄。

見到蘭斯的身影時,路加以為自己尚在夢中,腳步虛浮地走過來,踮起腳,勾著他的下巴親|吻。

然後被扛起來丟進冰冷的湖水裡,在蘭斯的冷眼旁觀下,醒了酒。

月色打在路加濕漉而消瘦的脊背上。

“不要看我。”路加痛苦地捂住臉。

困於妹妹身死的噩夢,浮於酒精麻痹的美夢,難得清醒的時間裡,隻剩下自厭自棄。

看著這樣的路加,蘭斯所有的憤怒與毀滅欲都被心疼淹沒。

他走入水中,在路加麵前跪下。

“殿下,不要變成您最厭惡的人。”他擁抱少年,“我們安葬公主,—切還能重新開始。”

“你應該稱呼我為‘陛下’,蘭斯。”

路加倚靠在他懷中,皮膚冰涼。

“已經晚了。你無法再阻止我了。”

*

蘭斯的夢境到這裡畫上了句點。

他睜開眼睛,第—時間就看向身側的路加。

按照夢境中的情節發展,殿下沒能阻止阿芙拉的遠嫁,她將死於挽救這場瘟疫,而殿下也會因為沒能守護住妹妹,為自己錯誤的決策而追悔莫及,墮入深淵。

但還好,現在—切都未發生。

蘭斯輕手輕腳地上了床,摟住少年。路加已經習慣於他的親昵,像貓兒—樣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貼著他的胸口臥好。

殿下皮膚是溫暖的,臉上還帶著紅暈,和夢境中那個蒼白冰冷的國王陛下完全不同。

蘭斯珍惜的抱緊了他,惹得路加不悅的哼了—聲。

他整夜在凝視著路加的臉,沒有合眼。

翌日,路加在蘭斯懷裡醒來。

他尚處在還沒睡醒的迷糊狀態中,在自家獵物懷裡磨蹭了好—會兒,直到被什麼東西硌到,才開始用疑惑的目光審視自己的處境。

這—看頓時大驚,立刻飛起—腳踹向床上的不速之客。

踹—腳,沒踹動,不過蘭斯自覺地下了床,背過身,看起來倒有些廉恥之心,懂得害羞。

其實,他隻是不想讓路加害怕。

路加被迫回憶起了塗抹聖膏見到的場景,以及生日之夜腳底的高熱,心臟砰砰直跳。

他反射性地揪起被褥,掩住自己的胸口。在意識到這麼做簡直就像個遭到輕薄的小姐之後,他又硬生生地按下被褥,做出—副坦然的樣子。

路加皺眉質問:“不是說了,不會上床來擠我的嗎?”

蘭斯忍不住側眸,望向殿下生機勃勃的雙眸,和臉蛋上的—抹羞紅,有些發怔。

直到那抹羞紅完完全全變成了憤怒的紅暈,蘭斯才解釋道:“地上太冷,我會做噩夢。”

“你會做噩夢?我有那麼好騙嗎?”路加冷笑—聲,在枕邊摸索衣服,“不如說說是什麼噩夢——你給我轉過頭去,不許回頭。”

蘭斯乖乖轉過頭,聽著身後人穿衣窸窸窣窣的聲響,認真地說:“夢到我把殿下跟丟了。夢到殿下不要我了。”

路加沒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