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2 / 2)

話已至此,葉崢和閔良駿也少不得湊趣著說那就訛周兄一頓好的,結賬時可彆心疼銀子之類的。

因四人穿著翰林院的官服,還沒進樓早有小二迎出來,那小二眼尖,一瞧見周紀明就驚喜道:“周大人來了,我們掌櫃昨兒還念叨著說您沒來呢,這幾位是周大人的同僚吧?快請進,樓上有風涼雅間,包您呀是又舒坦又自在。”

葉崢正好奇這迎賓樓小二怎如此熱情,還識得周兄,觀周兄以往用度,不太可能是迎賓樓這等檔次酒店的常客啊。

一進門就明白過來了,那迎賓樓大堂裡明晃晃掛著一副對聯。

上聯是:座上高朋常暢飲。

下聯是:門前貴客喜頻臨

橫批是:高朋滿座

那俊逸風流的字體,一瞧就是本屆狀元周紀明的手筆,因著這周狀元的字寫得著實好,還受過今上親誇,是蓋了皇印的顏筋柳骨。

葉崢猶記得周兄剛中狀元那會,還有不少慕名而來求字的,都被周兄以微末伎倆不登大雅之堂給拒了,嘴裡說著微末伎倆,實則極為驕傲,覺得自己這筆字若與那黃白之物掛鉤就俗了,況求字者多有富商,商人懂什麼風雅。

葉崢當時就覺得周兄的想法略有點偏頗了,能用一身所學為妻兒掙來美好生活應該自豪才是。不過人各有誌,每個人生來想法不同,且這一身霜雪傲骨也是周紀明極為濃烈的個人色彩,不用強加給他自己的理念,也就沒有多說。

如今瞧見這店小二對周兄態度,兼之對聯高懸,哪裡不知道周紀明已經想開了,想開就好,對他妻兒來說真是一件大好事。

謝元德和閔良駿自然也認得周紀明字體,略一思索馬上也明白了,臉上露出了同葉崢如出一轍的笑容,都是為著周紀明高興。

閔良駿性子跳脫,揶揄道:“周兄總算想開了,明白了安貧樂道並不是什麼值得稱頌的美德了?”

謝元德搖搖頭給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周兄麵皮薄,好不容易想通了,不要這樣取消人家,打擊人家的積極性。

但話已出口,也不可能收回來了,好在周紀明不在意,他略帶自嘲道:“也是上次受葉弟啟發,我才明白自己錯得離譜,周紀明堂堂八尺男兒,若不能夠便罷了,明明有本事,卻守著一身酸腐氣,讓妻兒跟著我吃苦,實在是忝為人夫人父。”

葉崢往雅間椅子上一坐,拿了根筷輕敲兩下打岔道:“好容易聚回餐,不要講那掃興的了,難得來這麼上檔次的酒樓吃飯,我可是餓得前胸貼後背,非得吃點好的不可——對了周兄你今日可帶夠了銀兩?彆到時候吃了喝了,一抹嘴吧說沒帶錢,那弟弟我可不依的。”

這話說得俏皮,周謝閔三人都笑了,這葉弟的性子真令人琢磨不透,有正事時他就是那最老成的,無事時又常做頑童姿態,也不知什麼樣的人家才能培養出這麼個活寶來,聽說葉弟是入贅的,還能保有如此赤子之心,想來葉弟夫郎一家對他定是極寵的,怨不得葉弟時時刻刻把夫郎掛在嘴邊,顯儘恩愛。

謝元德年齡是幾個裡最大的,他今年三十五,他家大郎年十六,二娘年十一,雖與葉崢兄弟相稱,但葉崢比他兒子也就大得幾歲,弄得他看待葉崢時常有些長者心態,不自覺話裡也寵著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謝元德心道我若有這麼個十九歲就當了榜眼郎,生得又天人之姿的兒子,還不知怎麼把人寵上天呢。

幾人落座後,很快有侍從上了茶水,又報了些花裡胡哨的菜名,什麼主菜有龍鳳呈祥、桂花銀條,紅梅香珠、湯浴繡丸、翡翠玉延等等等等,點心有金絲酥雀、如意脆球、椰絲雪寶、奶汁鬆脯巴拉巴拉巴拉,飲料又有月色漿、琥珀醴、鹵梅水呱唧呱唧,酒水又有xxxooo……

菜名倒是不俗,就是葉崢聽那貫口聽得一腦門子漿糊,除了那奶汁、椰絲、梅之類的可以略猜出點主料,其餘一概不清楚是什麼菜。

閔良駿倒像是常來的,瞧著幾位兄弟都不大明白的意思,就做主點了些。

點完菜小二鞠了躬下去,周紀明鬆了口氣:“好在有閔弟你在,不然為兄說要做東,卻連桌菜都點不全,那就出洋相了。”

閔良駿隨意道:“這都是寫來糊弄那幫子文雅書生的,你們若第一回來弄不清楚,就叫小二報實名就成。”

葉崢好奇道:“這桂花銀條是何物?”

閔良駿哈哈一笑,指了指床前桂花又用手做了個遊的動作:“桂花鬆子燜鱸魚。”

“原來如此。”

“湯浴繡丸呢?”

“就是汆湯豬肉丸子。”

周紀明也問:“月色漿是何物?”

“炸甘蔗汁。”

周紀明:“……哦”

“琥珀醴?”

“甘草煮米酒水。”

“……”

葉崢哈哈一笑:“果然得起高大上一點的名字,方才顯配得上這迎賓樓檔次,嗯。”

幾人對視也是哈哈大笑。

過一時菜上來了,幾人統一端起酒杯先敬做東的周紀明,碰一杯痛快喝了。

也沒外人,四人邊吃菜邊說話。

閔良駿夾了塊紅燜羊尾啃著,問周紀明:“周兄最近很忙?我們與謝兄偶爾還能在小食堂碰上,卻常不見周兄身影,莫非你們文書院的士子忙起來都不要吃飯的?”

周紀明就解釋:“太子說連日來累著文書院跟著忙碌,有時候忙起來顧不上吃飯,太子就會使人點了飯食送來吃,如此,去小食堂的次數也就少了。”

閔良駿揶揄:“哦,原來是偷背著我們吃好東西了。”

謝元德提起酒杯笑飲一口:“這我就得為小周說句話了,主要是的確忙超了時太子才會有此舉,說起來理由正當,並非漫天灑銀子邀買人心,偶爾我們政史院也輪到一回,那時你們弘文館不是早去小食堂,就已經下了值,莫非早早回家的滋味不好,願意留下來加個班什麼的?”

加班一詞是他跟葉崢學的,葉崢常說這些怪詞,但細品又著實貼切,譬如這加班,超過班次時間,可不就是加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