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蝕(二十一)(縫合。)(2 / 2)

繆斯 呂天逸 5191 字 3個月前

伯爵微微眯眼:“我看起來像個白癡?我隻是不那麼‘人’而已,作為狼人我並不愚蠢。”

“呃……”安吉洛略一沉吟,“不,我沒那麼想。”

伯爵委屈得塌下耳朵,像條金毛尋回犬:“你居然猶豫。”

出於禮節,安吉洛想說那不是猶豫。

可他一向誠實,撒不出太多謊。

於是他們又迎來了一段漫長的寂靜。

“……被你攆出病院之後,我日日夜夜思念著你,”忽然,伯爵幽幽開口道,“我思念你的微笑,你的指尖落在我傷口上的觸感,你鼓勵我時的神氣和語調,你穿梭在病床間的步態……當然,我也思念你的味道,但那不是全部。”伯爵抓了抓頭頂濃密的灰銀色發絲,示意安吉洛看,“我的毛是銀白色的,比月光還漂亮,可是我太想你了,每一天都很不快樂,結果我的毛變灰了,不亮了,醫生……”

他那哀傷可憐的模樣對容易心軟的安吉洛來說殺傷力極強。

安吉洛簡直想為那慘淡的毛色向阿昂佐道歉了……

一刻鐘後。

在伯爵接連不停的撒嬌和騷擾攻勢下,安吉洛終於硬著頭皮將他的傷勢處理完畢。

繃帶潔淨,一圈圈平順纏繞,覆住塗藥縫合過的傷口。

“呼……”安吉洛長長舒了口氣,疲憊得長腿一蹬、一岔,扶不住的麵粉口袋般癱倒在搖椅上,頭仰著,暴/露出呈直角的喉結。

他得歇會兒,誰也攔不住他。

伯爵是那種令醫生頂頭疼、頂疲憊的傷患。

安吉洛得一直注意扳直他的身體,防止他像貓狗一樣舔/舐自己腰間的傷口――因為安吉洛的手指碰觸過那裡。

安吉洛從來沒被人這樣直白、強烈地渴慕過,他被弄得手足無措,腦子裡一團亂麻,心也跳得厲害。

等到他休息夠了,伯爵提出要帶他去“看些東西”。

就是用語言很難解釋明白的那些前因後果。

要去的地方在古堡外,安吉洛穿得很厚實。

伯爵沒更衣,僅披著一條睡袍,他不怕冷。

他帶安吉洛來到一處t望台上。

這座t望台位於古堡背麵,下方即是懸崖,視野開闊,毫無滯礙。

島嶼其他高地亦分布著數個類似的t望台。

再過兩天就是滿月。

海水黑如淵翳,巨靈呼吸般平緩起伏。

唯有浪尖能蘸一抹月色,鍍銀般雪亮。

“看。”伯爵指向海麵。

安吉洛定睛觀察。

一刹那,他想起第一晚來古堡時做的那個夢。

他仿佛看見了兩個大海……

它們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重疊在一起,像兩個未能完全融合的幻影,浪潮的起伏頻率與高低並不相同。

安吉洛挪開視線,意識到世界上的一切都變成了重影。

大至海洋。

小至t望台附近的一棵冷杉,它在寒風搖撼中一分為二,同時朝左和朝右擺。

“這座島是兩個重疊空間的交彙處……”伯爵的聲音飄渺,宛如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們一直在看守著月亮與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