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因為容秋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他對視。

容秋能夠無比平和從容地應對他,好似已經見過千百年的霜雪,再無任何波瀾仍在他的心湖泛起漣漪。

清冷且疏離。

容秋沒有他們這麼多思,他隻是有些累。

上午他剛檢查過研究院的所有新設備,他在中午午間花了兩個小時重新整理文件這時候發現自己似乎感冒了,而現在下午兩點不到,容秋努力壓著自己的鼻音。

他把整理好的文件遞送到容欽和秦牧野的手邊,裡麵主要是以後將要研究的研究方向,一旦在研究院總盟會那邊申請通過,他這家私人研究所就可以正式開展研究。

他倒是不害怕總盟會那邊會有人壓著他的項目。

軍區那邊和他通了氣,因為他作為成功設計出新一代軍用戰鬥機甲的設計師,後麵的設計項目都會允以通融。

但容秋下一款機甲已經不是軍用戰隊機甲,剛設計出來的那一款還沒正式投入各大軍區,他便把視線投注到民用機甲上。

相比軍用機甲,民用機甲的設計則會簡單些。

他的腦海裡已經有了一架機甲的大致模型。

隻不過更小型,也更迅捷。

想必會很討機甲競速愛好者的喜歡。

但這隻是他目前的打算,還要讓容欽和秦牧野知道。

“這些你們先仔細看看。光是看,你們可能還不夠了解,我待會仔細地和你們介紹了研究所將會申請的幾個項目。”

容欽和秦牧野都是門外漢,容秋說什麼他們都應什麼,容秋整整說了十分鐘,他麵前坐著的兩個人都一言不發,隻是時不時跟著點頭。

容秋頓了頓,他委婉且公正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如果看不懂的話,可以請專業人士過來看看。”

秦牧野很快搖搖頭,容欽也跟著搖頭。

隻是容欽比秦牧野更外顯些,他直接把自己心中所思表達了出來:“比機甲設計,誰能還比秋秋更專業。”

接受到二人的信任,容秋沉默著收回文件。

他轉而推出了一份新擬定的合同。

“這裡還有這一份合同,你們看看。”

“好。”

兩分鐘後。

“秋秋要重新分配研究所的獲利?”容欽低頭,再三瀏覽,他萬分確定自己沒有看走眼,也正是因為如此,容欽才不解地抬頭看他,“原來的合同簽訂已經很可以,我那份比例不需要上調。”

當初他們三人合夥構建了這麼一家機甲研究所,還是按照投資的份額來進行劃分的。容秋投資得最多,占了七成,其次是容欽,占了兩成,最後是秦牧野,占了一成。現在容秋的意思是他隻要五成,剩下的五成容欽和秦牧野再按比例均分。

原因是他之前占了容欽和秦牧野的太多便宜,沒有容欽,他的申請書不會這麼快就下來,沒有秦牧野,他的實驗儀器也不會達到最頂尖的水準。

但容欽不同意:“我又不缺這點錢,再說當初說好投多少算多少,不用給我們多加額外的分利。”

說著容欽還攛掇著旁邊的秦牧野給回應。

可是秦牧野不為所動。

他接過容秋遞來的筆,在這份合同上留下自己飄逸的簽名。

“我簽。”

容欽:……

容秋看向容欽。

明明視線裡沒有什麼,容欽卻莫名低了一口氣。

“我也簽。”

說著,他一把奪過秦牧野手裡的筆,但簽完以後,他看見秦牧野的視線很是凶惡,如果眼神可以比中指,他早就已經衝著秦牧野的行為比了無數個中指。

容秋看著一式三份,新鮮出爐的合同書。

心裡有一直洋溢著的愧疚感終於稍稍消停了些。

“那就這麼定了。我現在回去做實驗。”

研究所麵積不大,而容秋素來習慣一個人,未來也隻有他一個人,所以容秋到現在還沒有招聘助理。

將人送到門外,迎麵而來的冷風生生讓容秋鼻尖一酸,對著寒風打了好幾個噴嚏,容秋的腦子都嗡嗡的。

容欽去車庫開車,餘下的隻有秦牧野。

容秋不會主動打量秦牧野,這就給秦牧野偷看他的機會。

視線拉得很直,但餘光卻忍不住被容秋所吸引。

打了這麼多噴嚏。

鼻尖也被揉紅了。

這是感冒了嗎?

仔細想來,剛剛容秋在辦公室裡和他們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略微的不對勁。壓得有些過於低沉,有幾個音也吞..吐不清,這和容秋素來清亮的嗓音截然不同。

所以就是感冒了。

秦牧野的眉頭微微皺起。

隻有二人獨處的時候,秦牧野才敢稍稍往前一步,但也隻有一步。

他靜默地擋著從後襲來的徹骨寒風,黑如濃墨的瞳仁裡映襯著眼前的容秋,語氣很平,但這是他極力維持著平靜心緒而刻意的拉平的聲線:“回去記得吃藥。”

容秋:……

-

秦牧野的這句“回去記得吃藥”很像在罵人。

如果換個人突然讓他回去吃藥了,容秋早就一拳揍上去了。但秦牧野有什麼原因突然罵他,秦牧野的語氣也不像在罵他。雖然秦牧野五年前的事情做得很傷他的心,但他不得不承認,秦牧野在彆的方麵的人品還是尚佳的。

好在秦牧野及時的給出了解釋。

“打了這麼多個噴嚏,趕快吃藥,感冒拖到後麵隻會越來越嚴重,如果這個時候你嚴重到發高燒,會很麻煩。”

“怎麼就到了發燒的地步?我不過是打了個噴嚏而已。”

秦牧野不讚同地看著他。

因為感冒的容秋秦牧野曾經見到過,大三那年秋轉冬,容秋為了照顧換季感冒的他自己也被傳染上感冒,最後高燒不斷,還去醫務室輸了三天的液。

這些他都記得。

隻是他提出陪容秋去輸液的時候,容秋拒絕了他,並讓他不要耽誤指揮係的課程。

容秋又打了個噴嚏,室外零下七八度,他的鼻子太敏..感了,酸到一被冷空氣刺-激,他的眼底都快流下生理性的淚水。後來還是控製不住,他整個眼眶都紅了,眼淚圍聚在眼眶裡,容秋看東西都模糊。

無奈之下,容秋隻能背過身去,用手背抹抹眼,極力不讓秦牧野發現自己的異樣。

秦牧野覺察到了。

可秦牧野還沒人說話,容欽的車發出了刺耳的刹車聲,與之同時響起的是容欽那快要炸裂旁人耳蝸的暴躁之音——

“你欺負秋秋了!?”

容欽的聲音很大,甚至可以稱得上嘶吼,要不是容秋的研究所地處偏僻,容欽這一聲足夠讓滿大街的人矚目凝視。

容秋更是被他嚇得手還來不及放下。

容欽氣勢洶洶下了車,走近一看,容秋的眼紅得就像兔子,雖然容秋出去玩了一趟曬黑了些,但容欽依舊能看出容秋的眼睛又紅又腫,就連鼻尖也是紅的。這樣的容秋很像五年前從酒吧裡傷心欲絕著出來的容秋。

容欽豎起了利刺。

秦牧野卻沒解釋。

看著戰爭即將爆發,容秋無奈地用手捂著腦袋,關起了門轉身就走。

“我先回去整理數據。”

-

天氣預報預報得很準確。

下午四點,天空降下了鵝毛大雪,從研究院裡出來的容秋穿得實在不算多,他的車停在臨時停車位那裡,短短的幾百米距離,容秋卻走得格外艱難。

這雪很大。

容秋伸手接了一片,直徑居然可達五公分。

現在難以想象,這麼大一片雪花落一晚上該是什麼樣的景象,容秋縮縮脖子,加快趕路的速度。車載廣播裡的新聞頻道已經開始再次預警。

到了住宅小區,剛在保安亭刷卡進入,保安喊他停下。

“容先生?這裡有你的一些快遞。”

“快遞?”

“早上就送過來了,下午又添了一些。”

容秋跟隨保安進了保安廳,一看果然很多,一立方米的紙板箱,足足裝了三箱子,還有一個箱子格外得大,一個就能頂這三個。

容秋才想起這些東西是容欽給他準備的。

其實他自己也添購了些,比如說速食,水麵,還有厚實的衣服,不過添置得不如容欽這麼多,加起來還不到一箱子。

容秋借了保安亭的小推車,保安小哥幫他將這四個大紙箱子摞得高高的,容秋自己推著帶到樓上去。

五十多平米的小屋,因為遠程遙控,暖氣開得很足,容秋地梳理好自己後,穿著居家睡衣抱著膝蓋看電視。

新聞裡大多都是十三軍區這次的寒潮,星網的當地熱搜也是這樣。

#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沒誇張,一朵雪花拳頭大#

容秋一一翻閱,的確沒誇張,看完一頁帖子就打一個噴嚏,容秋捧著熱水杯,這已經是他回家以後第二杯熱水了。想起什麼來,他站了起來,不知道他的臨時醫藥箱裡麵有沒有感冒藥,他已經五年時間沒感冒過了……上次感冒還是因為秦牧野感冒,他被傳染了。

翻找半天,果然沒有。

容秋又倒了一杯熱水,路過玄關時,看著那兒放著的四個大紙箱。

有三個黑色大箱子是一樣的,容秋先拆了這三個。

一個裡麵是厚實的羽絨服,保暖內..衣,五十袋暖寶寶,帶毛絨套的熱水袋;第二個箱子裡麵主要吃米麵糧油,以及一些不需開火就能自沸的速食品;第三個則明顯不同,格外地沉,當初搬運的時候容秋就發覺了,還猜裡麵可能是水,果,然一打開入眼好幾大瓶的桶裝礦泉水。

看著這三大箱子的東西,他覺得自己能在家宅一個月。

可惜沒有藥,他現在下單買藥還來得及嗎?

但是好像太麻煩快遞員了,這麼大的風雪如果要運送些什麼一定很麻煩。

容秋一邊想著到底要不要買藥的事,一邊抽著早就發沉堵塞的鼻子,他現在說話可不是隻有一點點鼻音,而是整個尾音都被他吞了,容秋試著自己和自己說話,可聲音嗡嗡的,他自己聽著都著急。

在這樣的狀態下,他打開了第四個箱子。

第四個箱子,也是最後一個箱子,它格外的大,大到趕上前麵三個的體積,當時容秋搬的時候還和保安小哥一同搭手,保安小哥還差點閃到了腰。

容秋取了剪刀拆開,裡麵卻分門彆類地又有四個箱子。

很新奇。

這種感覺就像拆禮物一樣。

沒拆過幾次禮物的容秋,莫名回味。

第一個箱子裡麵放著吃食,但多了好幾種水果罐頭,還有幾瓶維生素;第二個盒子是衣服,容秋展開看看,除了保暖衣物外,另有一件長到腳踝的黑色羽絨服,很厚實;第三個是水,以及兩箱燕麥奶;最後一個箱子也格外地沉,裡麵的東西更雜了,充電寶,嶄新的光腦,還有一個偌大的醫藥箱。

容秋的視線瞬間被這個標有紅十字的醫藥箱所吸引。

這個醫藥箱比他自己的醫藥箱還要大,容秋打開來看,各種藥都有,感冒發燒的藥劑就在最上麵,上麵還留有服用的劑量和說明。

容秋的心暖了暖。

容欽哥真的很貼心,雖然有些東西送重了,但這個藥箱簡直送得恰到好處。

容秋把所有的東西規整到家裡的每個角落。

最後把這個大的醫藥箱放在他的小醫藥箱旁邊。

窗外是呼嘯的寒風,輕飄曼舞的鵝毛大雪,屋裡則是準時入睡的容秋。兩包感冒衝劑喝下肚,容秋就像小時候每次生病那樣,平穩安然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在小腹前,默念著喝了藥明天就一定會好。

-

第二天。

情況好像並沒有變得更好。

剛想出門倒垃圾的容秋被小區的業主群通知不能出門。

昨夜那一場暴風雪到現在還沒停,小區物業通知大家無故不要外出。因為他們小區今早有一棵大樹突然傾倒,砸倒了大清早踩雪扔垃圾一對年輕的小夫婦。好在巡邏的保安發現得及時,立刻撥打了120,可是這麼大的雪,120出車也很困難。

最後的結果怎麼樣他們都還不清楚。

容秋隻知道他們突然被封控在家裡,物業告訴大家不要緊張,吃食和日用品都由社區下麵的誌願者安排遞送。還有一點,就是大家一定不要散播恐慌,臨時抽調過來的食物不一定會如人意,希望大家能夠體諒。

容秋口味不挑,所以還算湊合。

況且他家裡還有容欽為他準備了那麼多東西,就算不接受物業的東西,他也能過得下去。

容欽一早就打電話問他要不要給他再送什麼東西,容秋說自己過得好,寒暄了幾句,容秋的冷淡態度讓容欽自動掛斷了電話。

第三天,容秋才能出去倒垃圾。

三大袋垃圾很重,容秋需要順著五十公分的小道往前走一百米,才走到這幾棟樓的共同垃圾投擲點。

外麵的風雪很大,都已經到了他膝蓋的位置,隻有中間一條五十公分的小道上,被機器挖出來的小路。

他把垃圾放在固定的地方。

現在居民限製用電,每天隻有早上一小時,中午兩小時以及晚上兩小時以上,電梯是關著的,容秋從二十七樓爬樓梯下來,外麵已經零下十五度,因為怕冷他穿了很厚實的黑色長款羽絨服,長到可以包住他的小腿。

周圍都是白皚皚的,顯得人格外渺小,容秋就像黑天鵝身上掉下了一塊輕羽。

扔完垃圾直起腰,但他忘戴口罩,這張臉被零下十幾度的冷空氣蟄得很疼。

容秋搓搓臉。

伸..出袖筒的手也瞬間凍得一縮。

凍手又凍臉,容秋簡直顧上就顧不了下,想著索性加快步子走快點,最好小跑回去躺床上。

可剛一抬首。

他就看見更遠處五個垃圾桶邊站著的高大男人,戴著黑色口罩和黑色毛絨帽,身上和他穿著同款的黑色長款羽絨服,立領高高豎起,包得嚴嚴實實,一看暖和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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