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禹行突然被蔣星的話驚醒, 低斥:“放手!”
聶雪凡側首一笑,抬腳踩斷殺手右腕。
傷害蔣星的那隻手。
“邵警官,”聶雪凡擦了擦手, 把濕巾扔到殺手臉上, 像是給他蓋上了一張宣告死亡的白布,“交給你了。”
魯比遲疑道:“邵?怎麼辦?”
邵禹行沉著臉,揮揮手讓張敦文接著去查看犯人的傷勢。
沉默, 等同於默許。
魯比對這個守規矩的警探改觀些許, 經過聶雪凡身邊時拍了拍對方肩膀,小聲說:“牛逼。”
聶雪凡颯然一笑。
蔣星坐在紙箱上,冷淡地看著他。
“星星?”聶雪凡在他麵前蹲下來, 身形高大,用這個動作也能和蔣星對視, “疼不疼。”
他眉眼帶著笑, 以及一點在蔣星麵前失態的羞澀。
像一隻剛剛為主人咬死敵人的護衛犬, 他不需要彆人的認可, 隻要主人給他一點讚許的獎賞。
甚至一句話就夠了。
蔣星低垂著眼,視線落在手心。
聶雪凡神情瞬間低落下去,“你生氣啦?”
“不。”蔣星指尖輕輕撫摸手心的貫穿傷, “謝謝。”
生疏的禮貌語,聶雪凡看上去快哭了。
“我做得不好嗎?”
蔣星抬眸, 青年哭喪著臉。
“以後不能做精細手術了。”蔣星說。
聶雪凡一僵,突然意識到這個傷的恐怖之處。
它對普通人而言,隻是一點小麻煩,最多是沒法學樂器、提重物。但蔣星是個醫生。
蔣星看上去並不生氣,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但聶雪凡心中霍然生出一股無可排解的恐慌。
殺手並不是第一個弄傷蔣星的人。第一個, 是聶雪凡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聶雪凡聲音顫抖,慌亂無比,“是我做錯了,蔣先生……”
蔣星微微蹙眉,“與你無關。”
聶雪凡弄的就是點皮外傷。
不過嘛……蔣星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攻略一條小瘋狗,他已經成功了大半。
【小聶這種瘋子,一個是不懂傷害彆人是錯的,他習慣了傷害自己和被人傷害】
【突然明白了,星星踩點牛哇!】
蔣星接道:“第二,他自有一套行為邏輯和取舍天平。”
“在他的世界裡,喜歡的人要保護,隻有他自己可以傷害。其他人都是‘入侵者’。”
【所以他現在是明白不能傷害星星了?】
【不止,他現在還意識到自己的邏輯是錯的了。彆人不能傷害,最愛星星的他,更不該傷害】
【啊這……我有點不好的預感……吊人不就是被否定之後瘋了嗎】
聶雪凡捧著蔣星的手腕,手足無措。
蔣星一笑,微微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沒關係。”
聶雪凡一愣,埋到蔣星膝頭不說話了。
蔣星撫摸他柔軟的頭發,解釋道:“我會教他好好愛人。”
聶雪凡喘著氣,似乎在壓抑內心噴發的負麵情緒。
邵禹行看了他幾眼,問張敦文:“怎麼樣?”
“不好說……”張敦文推推眼鏡,他出了一臉汗,鼻梁都架不住鏡框,“很難說有沒有內臟出血……”
魯比跟著蹲了下去,說:“邵,一會兒筆記怎麼寫?”
邵禹行張了張嘴,沒說話。
這種伏法前還想挾持孕婦墊背的凶手,他心中的信條忍不住動搖。
他不會觸犯法律私自審判,但他是否能……忽略聶雪凡的所作所為。
聶雪凡全然不在意他們的決定,滿心滿眼都是蔣星。
他不敢抬頭,怕看見蔣星冷漠的眼睛。
之前,這種疏遠讓他興奮,迫不及待想對蔣星做出更加冒犯的攻擊來打破。
但現在,他怕蔣星其實早就把他逐出候選列表。
聶雪凡在他眼裡就是個跳梁小醜。
邵禹行深深吸了口氣:“如實寫。”
那就是要把聶雪凡的行為記錄下來了。
不過魯比對蔣星眨眨眼,“我相信以蔣先生的人脈,肯定能請到業內最靠譜的律師。”
吊人的審判必然在魯比的國家舉行。這樣可操作的空間可就大了。
畢竟在他們那兒,審判結果可有大半都取決於律師的雄辯和法官主觀判斷。
聶雪凡聽到魯比的話,慢慢抬起頭,遲疑地望向蔣星。
星星會願意給他請律師?
蔣星淡淡頷首,不置可否。
張敦文複雜地看了眼蔣星手掌,也熄了和他倆較勁的心思。他作為醫生,比誰都知道蔣星現在心裡絕對不好受。
蔣星無意繼續話題,對邵禹行道:“邵警官,現在我們的範圍非常明確了。”
“對。”邵禹行挺直脊背,把剛才紛雜思緒拋之腦後,接下來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集合所有人,準備搜查頭等艙!”
客艙內的混亂已經控製下來。所有乘客排查完畢。
蔣星看了眼手表,現在距離降落還有五個小時。
倉庫內沒有窗,否則應該已經內看見熹微的晨光。
一切都要結束了。
邵禹行讓二人待在倉庫或者客艙尾部的空位,不要靠近頭等艙半步。
二人摻合得太深,各自還受了傷,這是邵禹行的失職。
空警眉間已有了疲憊之色,但沉穩篤定的語氣仍是讓人無比信任。這是他們偉大的衛士,永遠值得信賴。
*
三位空警與安全組都穿上了防刺服,警惕地圍住頭等艙門。
邵禹行仰起頭,扣緊領口的係帶,聲音沉穩有力:“魯比,你負責右側通道,不要讓他逃掉。”
金發空警表情嚴肅起來,“明白!”
“吊人有刀。”邵禹行道,他脖子還在隱隱作痛,死亡曾離他隻有毫厘之差,但他心中毫無畏懼。
“從他以往的犯罪記錄來看,吊人非常擅長近身搏鬥,但體重是他的弱點。”
自然界動物的搏鬥,以及人類的各種拳擊、散打比賽,最重要的分組標準就是體重。
對他們的訓練量而言,體重直接等同於肌肉含量,以及它帶來的力量。
“吊人不足50kg,隻要壓製住他,優勢就在我方。”
邵禹行環視同伴,繼續道:“記住,無論誰受傷了,受傷多重,隻要吊人受製,立刻奪取武器!”
他們都是專業人員,沒了武器,吊人在正麵衝突中根本占不到便宜。
“明白!”
魯比:“邵,千萬小心。”
他知道這個中年人一定會衝在最前麵。
邵禹行露出個淡淡的笑,“放心。”
“行動!”
頭等艙門開啟,怪異氣味撲鼻而來。
魯比手肘捂住口鼻,“這是……”
邵禹行聞了聞:“是碘酒。”
之前蔣星用來給聶雪凡清理傷口的碘酒,還留在頭等艙。
邵禹行瞳孔收縮,“後退!”
下一秒,火星順著地毯轟然而起,如一條火蛇氣勢洶洶撲殺獵物。
“該死!”
邵禹行臉色青白。
“滅火劑!”
安全組長飛速抄起滅火器,拔開安全栓對準火焰噴.射。
整個過程不過十秒,然而由於乙醇助燃,座位上的布料已經開始大麵積著火,濃煙漸起。
魯比大喊:“飛機上怎麼可能有碘酒!”
邵禹行咬牙撥開濃煙,衝進艙內。
“邵!危險!”
在哪?
他大步跑過火焰,身後帶起一片煙塵。邵禹行環視四周,沒有!
吊人不在這裡!
就在火焰騰起的瞬間,他逃跑了!
安全員很快找出其他幾個滅火器,火勢總算得到控製。
魯比也脫下外套拍滅一處座位,大喊:“邵!吊人呢!”
“他不在這裡。”
邵禹行麵沉如水,眼底閃過驚駭。
怎麼可能……空警的身份卡無權開啟更前方的駕駛艙位置,吊人能藏到哪裡?
難道……他真的是鬼魂?
邵禹行看著空空如也的洗手間,手指收緊。
火焰熄滅,安全組全都灰頭土臉,一抹全是汗水混著煙灰。
魯比咳嗽幾聲:“這怎麼可能……”
突然他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踉蹌著撞上靠背。
“什麼東西!”
邵禹行眼中精光一閃,撲到地上。
地毯連接處翹起了一個小角……他臉色劇變,指甲扣進縫中狠狠一拉!
一個黑洞洞的入口亮了出來。
魯比驚呼:“是倉庫!行李倉庫!有人提前給他切開了地麵!”
這種暗格式的設計,魯比以為隻有電影裡才能看到。
時間緊張,根本沒有人會一寸寸搜索地麵。
可惜,吊人和他的同夥百密一疏。
也許是送餐時推車的滾輪,也許是路過乘務員的鞋跟。
這一角地毯,翹了起來,暴露了吊人的精心盤算!
“跟上!”
邵禹行不假思索地跳進行李艙,往通道深處狂奔而去。
*
蔣星:“起來。”
聶雪凡沉默著起身,緊緊抓著他的手,生怕被扔下。
“我……”青年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讓蔣星原諒自己?
誰能原諒一個莫名其妙傷害他的人?
【請BE,讓小聶好好學一課】
【家暴沒有HE權!】
蔣星一愣:“家暴?”
【他割你手啊喂!這還不是家暴?】
蔣星想了想,他把男主看做攻略目標,全心投入的時候還真不怎麼考慮自己。
要不是觀眾提出質疑,他根本沒意識到聶雪凡的所作所為對普通人而言有多可惡。
“那就BE吧。”蔣星笑道。
反正,隻是全息影像而已。
就在此時,倉庫角落突然窸窸窣窣一陣輕響。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蔣星皺眉道:“老鼠?”
聶雪凡:“不可能……”
他鬆開手,往角落走去。
蔣星心頭莫名一緊:“聶雪凡!”
“什麼?”
青年回過頭,突然,地上的箱子飛上天,一個身影從地下躥了出來!
“身後!”
聶雪凡瞬間回神,側身躲過泛著寒光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