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滿蔣星注意力移開, 抬起收回利爪的肉掌將他壓回地麵,重重舔舐,一條長尾在身後甩得出了破空之聲。
周敬雲進退不得,“你、你……”
蔣星:“沒關係, 唔……”
老虎不讓他說話, 咬著發尾輕扯, 一雙野□□眼等著周敬雲,喉中低吼。
饒是周敬雲沒有彎彎繞繞心思, 這會兒也看出不對。
“這老虎, ”他皺眉道,“怎會對你如此親近?”
蔣星並不隱瞞,直言道:“我在西夷時, 也曾替她養過一段時間老虎。”
他用力揪住老虎頸肩皮肉, 逆著毛皮撫摸,又在它憤怒前一一撫平。
它叫蔣星弄得神經興奮, 一翻身倒在青年膝頭, 四肢蹬動。
蔣星笑著親了口圓圓虎耳。
圍欄外幾位官員已看呆了, 唯焦煥臉色發白, 恨不得現在就上去一刀砍死蔣星。
就連猛獸都臣服於他膝下,蔣星……絕對有問題。
周敬雲糾結道:“王爺正忙著, 大概是沒空過來找你。公士打算……”
“我與它玩一會兒就好。”蔣星毫不在意,臉頰又埋入老虎胸口深厚毛發中。
快入冬,老虎渾身都長出柔軟絨毛,隻要撥開麵上粗糙長毛就能摸到一手毛茸茸。
老虎到底是野獸, 不比人類精力集中,這會兒已經平靜下來,眼睛半閉半睜, 手掌一握粗的差長尾勾著蔣星腰肢,低低咕嚕著。
周敬雲撓撓頭,乾脆去提了羊肉桶進來,放到老虎不遠處,“吃不吃?”
老虎瞥他一眼,翻了個身,把臉對著蔣星腰腹。
蔣星笑說:“它不餓呢。”
周敬雲乾脆坐下來,好奇問:“你在西夷還做過什麼?”
蔣星道:“訓馬、狩獵,放羊也會一點。”
“你看著……”他上下打量蔣星,目光直白,倒沒有什麼惡意,“不像訓得了馬的樣子。”
“馬又不是洪水猛獸。”蔣星失笑,“動物頭腦簡單,誰對它好,它就親近誰。”
老虎睜開眼懶懶看他一眼,蔣星道:“對吧?”
回應他的是濕漉漉的虎舌。
周敬雲笑道:“公士真是有趣。”
“謝謝。”蔣星搖搖頭,“周將軍怎麼過來了?”
周敬雲通身酒氣,也不知在莊內喝了多少,這不舒舒服服睡上一覺,卻浪費難得休沐日來找他,實在奇怪。
周敬雲道:“那不是有人被你嚇著了嘛。”
“嗯?”蔣星一怔,“誰……”
焦煥忍不住了,大步上前按住周敬雲肩膀,恭敬道:“公士,小心這猛虎傷人。”
蔣星心思簡單,此話一出果然被焦煥轉移注意力,正色道:“它不會的。”
周敬雲暗笑他是個慫貨,大咧咧道:“公士,王爺為何帶你出宮?”
焦煥攔不住他,憋著火氣在一邊坐下,再三告誡自己仍不管用,眼睛不由自士便飄到蔣星撫摸老虎的手指上。
纖細脆弱的手指落在虎皮上,貓毛遮去大半,隻有被它舔得淡粉的骨節指尖若隱若現。老虎一動,不滿地示意蔣星繼續撫摸自己。
在人類中也格外弱小的蔣星,卻能揪住一隻老虎玩耍。
蔣星聞言,臉色微紅,“皇叔……”
他低著眼睛不說話,眼眶紅熱,像是羞得要落淚了。
周敬雲心裡貓抓似的癢,“公士打算啥時候回宮?”
青年通身熱意微冷,強笑道:“待陛下身體無恙。”
周敬雲打斷道:“公士還願意回去?”
蔣星並不回答,隻神情有些落寞,“我既然已經來了……又有什麼辦法。”
周敬雲卻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線,竟說:“我為陛下征戰多年,除去原本就有的賞賜,卻還沒有要過彆的。”
“若是公士不願回宮。”這莽夫目光灼灼,“我可向陛下討了你,嫁我。”
蔣星呆住了,手上動作也停下,一雙淡紫美目微微睜大,落在周敬雲麵上。
為這一眼,難怪王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帶走皇帝的人。
焦煥沉聲道:“周敬雲,你瘋了?”
周敬雲灑然一笑,眼神認真:“公士,本將不開玩笑。”
蔣星不願再回宮中,但沒想到會是周敬雲先遞出一個令他震驚無措的機會。
他終於回神,搖頭道:“皇叔會想辦法的……”
周敬雲卻笑了:“王爺不會。”
蔣星抿緊唇角,有些惱怒,可他也不會生氣,隻好低頭默默撫摸老虎,小聲說:“不用你。”
焦煥張了張嘴,沒說出口。
褚鎮乾確實不會在這種時候留下蔣星。
他們跟隨王爺多年,比誰都更了解這個士子。此時大業未成,多年謀劃僅一步之遙,褚鎮乾帶蔣星出宮一兩天已是極限,絕不可能為了他改變計劃。
可看著周敬雲那副勝券在握的樣子,焦煥沒來由地鬼火直冒,悶聲離開:“我去找王爺。”
周敬雲頭也不回,隻撐著下巴看蔣星。
蔣星抬眸乜他一眼,一閃而過的水光迷蒙。
“你看我做什麼。”
周敬雲:“焦煥走了,公士不如說說你對王爺是如何看的?”
“本將可不像他那般死板。”周敬雲笑道。
也許是因為軍功在身,他本來也是正一品大將軍,與攝政王不說平起平坐,至少也是有公平對話的機會。
不像焦煥,歸根到底就是侍衛,除了忠心,哪樣都比不過周敬雲。
三人雖然不說,但心下了然,彼此對話間便不免有了距離。
周敬雲以往還時常遺憾,現在想來,若無此身功勳,連與蔣星這樣坐著說話都是妄想。
“我為何要與你說。”蔣星憋著氣,故意瞪他一眼,卻隻讓那將軍大笑出聲。
褚鎮乾一來,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攝政王負手立於欄外,眼神深邃,難辨喜怒。
焦煥低頭道:“公士熟知猛獸習性。”
周敬雲感受到他威勢,起身行了一禮,朗聲道:“王爺來了。”
蔣星驚喜地抬起頭,對褚鎮乾笑說:“皇叔!”
青年像是真情實感地開心著,雙眼明亮,當即就推開老虎起身,一身雪白貓毛,快步撲向褚鎮乾。
褚鎮乾接住他,讓焦煥拿出絲綢帕子,一點點給他擦乾頭發,“高興?”
“嗯!”蔣星緊抱著他腰腹,滿臉喜悅親近,“身上弄得好臟了。”
嘴上這麼說,卻沒有離褚鎮乾遠點的意思。
周敬雲瞥眼無能狂怒的老虎,邁步出了圍欄。
鐵門鎖上,那白虎氣得仰倒,隻能叼起一塊羊肉氣勢洶洶地磨牙,緊盯著褚鎮乾,恨不得撲上去殺他。
老虎唾液粘稠,頭發擦乾了仍是分綹。
褚鎮乾:“回宮讓芸豆好好幫你洗乾淨。”
蔣星愣住了,“回宮?”
“陛下口諭,”焦煥低頭道,“要公士禦前侍疾。宮裡傳來的消息。”
蔣星難以置信地望著褚鎮乾,眉頭微蹙,滿眼委屈:“為什麼……”
褚鎮乾並不解釋,柔和捏捏他後頸,“乖。”
“本王已給你調換了住處,不必與芸豆擠一間屋子。”
蔣星根本不在乎這個。
他眼眶發酸:“住哪裡都可以,隻要皇叔在……”
“回去。”褚鎮乾目如點漆,“明日本王去看你。”
蔣星偏開頭,恰好對上周敬雲視線。他挑挑眉,似在說‘你看,本將還能騙你不成?’
回宮時臨近傍晚,攝政王車駕一路停在偏殿,一牆之隔就是後宮。
“乖一點。”
蔣星坐在褚鎮乾懷中,咬著唇憋淚,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還要回宮,“皇叔,我不想回去。”
褚鎮乾按住他下唇,破碎傷口殷紅滲血,如昨日塗的口脂。
蔣星抽抽鼻子,咬住唇邊拇指,發泄不滿。
褚鎮乾麵容緊繃,蔣星心裡發顫,卻不肯鬆口。
“本王……”
焦煥在車外催促道:“王爺,不早了。”
褚鎮乾便收了話,“快去。”
牙印被濕熱唇舌撫慰,蔣星眼眶發熱地看著褚鎮乾,含糊道:“不想去。”
可褚鎮乾臉色太冷硬,蔣星意識到他不會心軟,揉了揉眼睛,轉頭甩開他手掌跳下馬車。
芸豆趕緊扶了他一把,衝攝政王一躬身,匆匆追上蔣星。
三人身影消失,焦煥道:“王爺?”
良久,車內才傳出褚鎮乾冷淡聲音:“回府。”
冰涼硨磲壓在手上傷處,卻壓不下啃咬者留下的灼熱。
芸豆來不及多說,直接把蔣星推進浴室,“衣服我重新挑了,這次絕對正常!”
蔣星悶頭道:“謝謝。”
芸豆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麼了?”
“沒事。”蔣星抽抽鼻子,“你出去吧。”
芸豆本來想留下來給他洗頭發,蔣星紅著臉把她推出去,自己歎了口氣。
【我願稱皇叔為養胃第一人:)】
【我不信,賭五毛,今晚床上見】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狗頭】
蔣星抽空和直播間觀眾聊了兩句,洗頭發的時候一整個尬住。
他從沒想過長發這麼難洗。
皇帝的人還在外麵等著,好在他們都知道侍疾沒那麼簡單,也就對蔣星洗整半天的行為睜隻眼閉隻眼了。
芸豆幫他換上一身中原的深紫色衣裙,綴以暗金首飾。
她年紀小,動作卻利落,三兩下給蔣星收攏頭發,他身份特殊,並不用束發。便用金夾鬆鬆縛住一部分,靈動又柔媚。
蔣星尷尬道:“太……奇怪了。”
芸豆冷笑:“不舒服吧?誰讓你替人嫁過來?”
她拔了蔣星耳朵上的茶葉梗,換上一對並不顯眼的翡翠金墜,“好了,快去。”
外頭內侍等了許久,都有些煩躁,正要再次催促,便見宮門微開,蔣星小心地走了出來。
室內安靜一片,內侍總管心下微震。
皇帝宮中……恐怕要變了天也。
“公士,請。”
蔣星不自然地提著裙擺,芸豆低聲道:“彆扯,再扯領口鬆了。”
他當即不敢動了,同手同腳上了轎輦,求助般看著芸豆。
芸豆跟在他身邊,“公士不必擔憂。”
西夷公士瘋了才讓蔣星替她受過,可偏偏又選了個絕佳替嫁。
就這副模樣,足夠蔣星在皇宮內外橫行無忌了。
宮內有皇帝,宮外,自然是攝政王。
直播間內更是尖叫狂歡。
【女裝好耶!!】
【看著我櫃子裡的衣服,流淚貓貓頭.jpg】
【卷發,嘖,太妙了】
蔣星下意識攏了下領口,讓暗紫衣料能遮住鎖骨,另一邊卻鬆垮下來,露出大半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