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吃,蔣星挑眉道:“你們早餐一般吃什麼?”
“我們吃魚比較多,三頓都可以把魚肉作為主菜。”費雪比劃了一下昨天做給蔣星嘗過的單片三明治,“早餐一般就是魚肉三明治,煙熏、醃製和煎烤都很不錯。”
蔣星摸摸肚子,“我餓了。”
費雪失笑,“去魚市吃吧。”
他點開手機上的照片,“可以直接在市場坐著吃,旁邊幾家餐廳也很不錯。”
蔣星傾身湊到他麵前,上麵是費雪和朋友在餐廳吃飯,兩人興致都很高。
“我可以滑嗎?”
“可以。”
下一張是費雪和一位女士在魚市前合影,老板在他們身後舉著一條巨大的三文魚。
蔣星眼睛睜圓,驚道:“這也太大了。”簡直有普通魚的兩倍大。
“很難得。”費雪眼中露出懷念的笑意。
蔣星瞥了眼攝影師,湊到費雪耳畔小聲問:“女朋友?”
費雪未經思索便否認:“不是。”
攝影師抓耳撓腮想知道兩人在說什麼悄悄話,被蔣星惡狠狠地瞪了回去。
費雪無奈笑道:“沒關係。”
蔣星聳聳肩,繼續與他耳語:“沒交過女朋友?”
他問得可太直接了。
費雪尷尬地移開些許,逃離蔣星溫熱的呼吸。
“嗯?”蔣星饒有興趣地眨眨眼,軟著聲音問,“有沒有嘛。”
他顯然非常善於用撒嬌來達到目的。
費雪輕咳兩下,“太忙了……就……”
“牛哇,”蔣星笑開了,眼裡滿是戲謔,“三十歲初戀,嗯?”
費雪臉頰發熱,笑說:“彆問了。”
男人皮膚很白,稍微一發熱就泛起紅暈。
蔣星笑著靠回去,雙腿交疊,用靴子背一下一下輕輕踢費雪的膝蓋。
費雪起先還沒明白蔣星在乾什麼。
然後……蔣星做了個喝水的動作,然後無形的冰水杯落到了地上。
費雪崩潰地捂了捂下頜,生硬地轉移話題:“一會兒……帶你去吃我最喜歡那家。”
蔣星得意地哼了聲。
昨天被壓著練滑雪的大仇得報。
他們乘車前往魚市,現在接近九點鐘,恰逢周末,正是人多的時候。
冰天雪地,魚販直接將新鮮捕獲的魚蝦蟹貝碼放在攤位的斜框中,顧客駐足挑選,生意很好。
“看來你們真的很愛吃魚。”蔣星艱難地擠過人群,自顧拉住費雪的手臂,“我要跟不上了。”
“抱歉。”
費雪心神不寧,才想起還得照顧一下不認路的蔣星,腳步放緩。
買賣海鮮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雖然認識費雪,但都沒有上來打招呼的意思。
倒是對牽著他的蔣星多看了幾眼。
費雪深吸口氣,說服自己牽蔣星隻是因為對方容易走丟,不能用他們的文化要求蔣星保持距離。
攝影師行進艱難,不得不喊住兩人,“費雪老師,等等。”
他收起設備,把兩個掛脖的隨身攝影機遞給二人,“人太多了,拜托兩位嘉賓用這個。”
費雪戴上後蔣星還在艱難抬手。
“冉鋒準備的衣服太厚了……”他嘟囔著,掛繩始終沒辦法穿過帽子。
“我來吧。”費雪俯身替他繞過絨線帽簷,“好了。”
攝影師說:“我回去放設備,兩位注意安全。”
沒了跟班,蔣星反手就把攝影機關了,笑意燦爛:“現在是二人世界。”
費雪不自在地轉過頭,“我的沒有關。”
“你在暗示我幫你關掉?”蔣星挑起眉。
“不……”
“噗嗤——”
費雪驚訝側首,卻見蔣星笑得直捂肚子。
“逗你玩的。沒關。”
他捏住小攝像機晃了晃,“走吧。”
青年腳步輕快地穿過擁擠人潮,興味十足地在魚攤麵前駐足,看攤主用長刀分解魚肉。
費雪搖了搖頭。蔣星真就像個喜怒不定的小貓,先是抱著你手臂親親蹭蹭地撒嬌,等你當真以為他特彆喜歡你的時候,轉頭又溜走了。
說不定還會去抱彆人。
完全被耍得團團轉。
費雪的身高在本地也極為出挑,禮貌地撥開顧客來到蔣星身邊。
攤主在分解三文魚,口感偏脆甜的部分已經被買走了。
蔣星看著肥美的魚腩,咽了咽口水。
費雪:“想吃嗎?”
這家店正好有烹飪服務。
蔣星雙目明亮,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袖:“可以嗎?”
“當然。”
費雪顯然已經忘了自己剛才的自我告誡。
他與攤主交談幾句,對方將脂肪少一些的魚腹割出來,費雪付了錢,領著蔣星走到人少的座位。
蔣星驚訝道:“還挺貴的,我以為魚市會很便宜。”
“用……經濟學?”費雪笑著搖搖頭,“需求太大,總還是偏貴的。”
老板按照費雪的要求煎好魚腹,配上蒔蘿醬和一些黃瓜片端過來,還有幾片現烤的古法圓麵包。
魚腹脂肪多,生食偏膩,煎則完全把腥氣去除,隻留下馥鬱的果香,入口仍保留了生鮮時的細膩口感。
魚肉兩麵微黃,蔣星學著費雪的動作切下一塊蘸上醬汁,“唔,好吃。”
攤販沒什麼廚藝可言,就是最傳統的本地吃法,可魚肉太鮮,就是抱著魚啃也會美味到哭泣。
圓麵包隻有兩三枚硬幣疊起來厚,白麵包麵上有些焦黃的小圓點,口感偏硬,蔣星不喜歡,全進了費雪肚子裡。
費雪還買了兩杯黃瓜汁,蔣星抿了一口,把紅色卡紙遞過去。
“喏。”
費雪轉過卡片,金褐色睫毛低垂,眉眼舒展,極為溫柔。
蔣星握著杯子看向藍黑海麵,冬日的海風有些濕冷,灰暗的天際似乎能聞到冰雪的氣息。
整座城市都籠罩著一股冷淡的氛圍。
好在……
他動了動膝蓋,頂著費雪的膝蓋,貼著腿取暖。
費雪動作僵硬,抬頭看向蔣星。
蔣星笑起來,點點胸口的攝像頭。
費雪忍下挪開的穀欠望。卡紙被捏得卷起了一個角。
蔣星撐著下巴,“黑白色兩個生物?”
“魚也算嗎?”蔣星歪頭看了看黑色冰堆上的黑皮魚,“幫助……”
他神情複雜,“總不能讓我去剖魚吧。”
費雪剛要笑,突然就僵住了。
蔣星的小腿似乎想疊到他的腿上麵去。
“嗯?”青年麵上毫無異色,“費雪老師也這麼認為嗎?”
費雪去兜裡掏手機,趁機把蔣星的腿推下去。
“不,我覺得是活物。”費雪強裝鎮定,“如果是魚,就沒有‘尋找’這個環節了。”
“好哦。”蔣星歪歪頭,乖巧又單純的模樣,“聽你的。”
費雪喝完黃瓜汁,掩住眼中的掙紮。
他得怎麼辦才好?還要和蔣星在一起拍五天。要是青年一直這樣……
費雪試圖在心底找到厭惡反感,那樣就能順理成章地警告蔣星離他遠點。
可他絕望地發現,完全沒有。
他隻覺得不好意思、苦惱,卻不反感。
費雪,你完了。
蔣星看見男人不斷閃過各種情緒的眼睛,心裡快笑瘋了。
“走吧,我們去找動物。”他起身拍拍衣服,兩人剛剛互相傳遞的溫暖一瞬間冷了下來。
費雪強笑道:“嗯。”
蔣星路上又買了些串著烤的甜蝦邊走邊吃,有時還停下來買兩顆貝類當場開了,讓老板用奶酪焗上,等他找過一圈再回來吃。
費雪強迫自己靜下心,與幾個相熟的老板聊了聊。
其中一位魚販今天的貨賣光了,想了想,說:“你說傑洛森的貓和狗?”
費雪精神一振:“什麼樣的貓狗?”
“黑白的,不是這裡的品種。”魚販暑期兩根手指在眉心劃開,“那條狗的毛色從中心分開。”
費雪感謝了對方,一回頭卻找不到蔣星去哪了。
他神情一凝,“不好意思,請讓一下。”
費雪回到蔣星剛才吃焗貝的地方,隻剩下老板在收拾空盤。
按理說蔣星一個成年人,也輪不到費雪擔心他。魚市人多,本地治安良好,無論如何都不會出事。
但費雪就是忍不住焦慮。
蔣星……不會這裡的語言,又沒什麼生活經驗,要是走到陌生地方找不到路回來怎麼辦?
費雪心弦微亂,最糟的是蔣星的電話一直在關機中。
他繞了兩圈魚市,還碰上了巫月薔,她一聽蔣星不在了,急得鑰匙都不要了。
兩人急匆匆離開魚市,節目組的車正停在路邊的停車場裡,工作人員手上還捧著海鮮盒。
導演一愣,放下叉子問:“找到了?這麼快?”
這才到預估時間的五分之一。
費雪搖搖頭,沉聲道:“蔣星走丟了。”
“蔣星?!”導演低呼一聲,直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電話呢?”
“關機。”
巫月薔催促道:“讓工作人員找找附近,他兩條腿能跑哪兒去?”
“完了完了。”導演比費雪還焦躁,“來來來,安保組……”
“汪汪!”
歡快的狗叫聲讓眾人一驚,都望向魚市口。
“啊,怎麼都在這裡?”
穿著白色羽絨服的青年一手抱著隻奶牛貓,另一手牽著挺胸昂首的邊牧。
貓連聲喵喵叫,閉著眼用頭蹭蔣星,還舔他下巴。
蔣星眨眨眼,側首避開貓咪的舌頭,“怎麼了?”
導演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蔣星牽著狗走過去,見費雪和巫月薔麵色不佳,還是沒懂,“乾嘛都這麼看著我。”
費雪歎了口氣,“我來抱貓。”
巫月薔可就不客氣了,一巴掌拍得蔣星踉蹌,“你不知道我們擔心你嗎?”
蔣星手一抖,狗子的繩就拉長許多,它緊緊盯著導演身邊的飯盒,舌頭舔舔鼻子。
導演:“……你乾嘛。”
邊牧興奮地叫了聲,盯著他搖尾巴。
導演遲疑片刻,拎著白煮蝦的須遞向它。
邊牧兩後腿站起來,從魚市裡踩出來的烏黑爪子就這麼搭上導演腰腹,咬斷蝦身就回到蔣星身邊嘎吱嘎吱吞了。
導演被這一腳踩懵了。衣服上兩個滿是汙泥的梅花印,手裡還晃晃蕩蕩拎著一個蝦頭。
“星夜。”蔣星無奈道,敲敲狗頭,“不能撲人。”
不過踩導演衣服還是正合他心意的啦。
費雪抱著貓,它顯然不太滿意,喵喵叫著要蔣星。
“手機呢?”
“沒電了。”蔣星吐了吐舌,“早上鬨鐘一直響嘛……”
對方興奮地和巫月薔說自己是怎麼智勇雙全找到貓狗的,完全沒在意費雪複雜的神情。
費雪低頭看看貓,對方高傲地偏過頭。
他的慌亂實在……有點好笑。
作者有話要說: 十月的最後一次更新啦
祝大家十一月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