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靜靜地,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揉了揉眉心,姿態有些憊懶。江嫋將蛋糕端出來放在桌上,又給上麵插了六根蠟燭。
“瞿先生累了?”她低頭輕聲問。
男人回過神來,微微搖頭:“沒有累。”他看了女孩一眼補充道:“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江嫋點了點頭,也不多問,隻是將蛋糕安靜擺好。
瞿青山前三十六年很少過生日,即使有也多是商業上的應酬,這種隻有兩個人,簡單溫馨的場麵還是第一次。男人招了招手,示意女孩過來:“你來吹吧。”
可向來乖順聽話的女孩卻搖了搖頭:“生日蠟燭要自己吹才頂用。”那些小孩子許願的話被她說的頭頭是道。
瞿青山不由失笑:“但我想讓你替我許個願。”他目光沉沉,在燈光下隱著些笑意,有種舊時人物的風流之態。
江嫋臉不自覺紅了紅,驚覺自己在想什麼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客廳裡沒有人說話,燈光溶溶,白日裡下的雪落在鬆樹上還沒有融化。女孩子長睫輕輕顫動了兩下,終於忍不住問。
“瞿先生生平沒有什麼願望嗎?”她終究還是好奇,他那樣的人物,當真無欲無求?
瞿青山將蛋糕推到她麵前:“之前沒有,現在卻有一個。”
“什麼?”江嫋愣了愣,聽見他道:“能實現你的願望。”男人聲音清冷,像是窗外落雪一樣,仿佛近在耳邊。江嫋感覺一隻手蒙住了眼睛。鼻尖也縈繞了些淡淡的書墨香氣。
他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兩人離得很近,江嫋甚至可以感受到他手掌心間的紋路,清淺分明。據說這樣的人,性情也涼薄。
女孩子猶豫了一瞬間,慢慢合掌。
直到蠟燭被吹滅,眼前才重新見到了光明。瞿青山沒有問她究竟許了什麼願望。不像年輕小夥一樣急躁,對於情愛瞿青山向來很從容,並不會讓人感到窘迫。他看著女孩切開蛋糕遞給他:“第一次做,您嘗嘗。”
很簡單的奶油蛋糕,上麵甚至沒有其他多餘的裝飾。瞿青山卻沒有嫌棄。他接過嘗了口,在女孩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很不錯。”
他不吝誇獎,讓江嫋彎了彎眼睛:“我下一次試著加點水果在裡麵。”女孩語氣溫柔天真,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
瞿青山目光深了些,最終卻沒有說什麼。
‘下一次,似乎也不錯。’
老宅裡燈光亮了一個晚上,而警局裡也有人徹夜未眠。
警方的調查結果已經出來了,他們說當年的車禍確實是一場意外,和瞿青山沒有半點關係。他的懷疑沒有半點用處。
瞿朗坐在拘留室點了支煙,他從前不吸煙,因為江嫋不喜歡,可現在卻也沒什麼顧忌了。他不相信調查結果,青年慢慢閉上眼。他知道自己對瞿青山有偏見,不光是因為父母的事情,更多的是他奪走了江嫋。
瞿朗想起左紳的話,嗤笑了聲。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江嫋是瞿青山的,而他就是一場笑話。
青年僵著手指任由煙頭燃燒,旁邊人叫了很多聲才抬起頭來。
“楊叔,你先回去吧。”他頓了頓:“我在這裡再坐一會兒。”瞿朗少年得意,身為瞿家唯一的繼承人這樣落魄的時候還是少見。楊叔臨走前多看了一眼,想起先生交代的話,慢慢道:“少爺以後做事還是多考慮些吧,您已經是成人了,瞿先生為您善後了這麼多年……”
在公眾場合打架不計後果,進警局還被媒體拍到,這些事情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繼承人身上。
瞿朗垂下眼,看不清神情:“她是因為這樣才不選擇我嗎?”
楊叔腳步頓了頓:“您能確定可以完全保護江小姐嗎?如果被綁架那天去見左紳的是少爺,您能安全將江小姐帶回來嗎?”
他跟隨瞿青山多年,這時也忍不住為他說句話:“少爺,有些事情是早已經注定好的,早遇見晚遇見都是一樣。”
“瞿先生確實更適合江小姐。”
警局裡隻剩了一個人,青年捂著眼睛坐在椅子上嗤笑了聲,眼底血紅,說什麼適不適合,不過是看誰更有權勢而已。
晚上睡很晚,江嫋也沒了睡意,索性就趴在床上看書。瞿青山在她房間裡放了很多繪畫類的書,顯然對她的興趣很了解。
女孩搖了搖腿,將櫃子上的糖果放進嘴裡,一派悠閒。
而隔了一個走廊的另一個房間卻並不安生。
瞿青山奶油過敏,這件事管家也知道,他在江嫋做蛋糕時準備提醒卻被男人止住了:“讓她做吧。”
管家有些猶豫,卻還是低頭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