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沙城主將失蹤之事滿朝震動, 裴崢失民心已久, 便有人造謠齊帝嫉賢妒能, 故意縮減兵數派葉將軍去送死。

朝堂上靜靜地,裴崢閉目把玩玉佩, 底下大臣們俱不敢言。過了很久才聽帝王道:“提拔副將為主帥, 繼續攻城。”

他聲音冷淡不容置疑,大家互看了眼,將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天子之意不可逆, 再如何便是奴才的命。

退朝之後裴崢留在書房, 曹直躬身在一旁候著, 聽見帝王忽然問:“你是否覺得孤對葉將軍太過殘忍?”

這書房裡伺候的隻要他一人, 曹直低頭不敢回答。

帝王慢慢笑了聲:“是了,連你也覺得孤殘忍, 那她更會如此。”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曹直自然知道,因此附身道:“陛下苦心, 娘娘日後便會明白。”江嫋已封後,眾人稱呼也都由夫人改為了娘娘。

書房裡檀香散去, 帝王輕笑了聲沒有說話,眉眼令人琢磨不透。

花園裡,空蟬閒來無事便出來走走,正好聽到了宮內女官們的議論。

“哎,你聽說了嗎?葉將軍的事。”

“噓。”另一個捂住嘴巴向四周看了眼, 見沒有人才繼續道:“這麼大的事哪能不知道啊, 葉將軍那麼年輕就戰死沙場, 五千兵力,陛下是真讓葉將軍去送死啊。”

“現在外麵都說這次的事和皇後娘娘脫不了乾係,娘娘未入宮之前與將軍是青梅竹馬,想必陛下……”兩人一言一語猜測,遠遠見到老嬤嬤來了,便迅速息了聲低頭行禮。

“空蟬法師。”嬤嬤轉身看了不遠處白衣僧人一眼,微微示意。

大齊崇佛,百姓皆以光明寺為信仰,見到佛子自然有幾分尊敬,即便是空蟬如今已為階下囚。

“阿彌陀佛。”年輕僧人眉目輕斂還禮,遠遠望著氣質清華通透,倒叫人不由自主便心生仰慕。

齊帝裴崢雖是風華攝人,但性情終歸陰晴。平日裡宮人連直視也不敢,更何況想些其他的。跪著的兩個宮女們除帝王外還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一時間有些怔了。

嬤嬤冷哼了聲:“事情都做完了嗎?還立在這兒。”這話叫宮女們麵色微變,連忙起身離開。

待到幾人都走了空蟬才抬起眸子。他想到那日在花園中撞見夫人與葉將軍的場麵,又憶及剛才宮女的話,不由微微凝眉。

清寧宮中,江嫋喝下藥輕咳了聲。

殿內冷清的很。她不喜人多,帝王便也由著她,隻留了幾個人伺候。但唯一的規矩卻是不許離開宮中。

江嫋被關在這兒不知多久,雖為皇後,實則倒像是/禁/臠/一般。

夜裡裴崢又來了。

女孩蜷縮著躺在榻上,長睫在雪白的皮膚下蒙上一層陰影。她昏睡的樣子比白日裡要乖巧很多,青年摸了摸她額頭,忽然失笑。

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意思。

說是愛江嫋,嗤,他這種人又怎麼會懂得愛。若是不愛又不想放開,便是她消失在視線一會兒都覺煩躁。

“阿嫋,是你先招惹我的。”

蠟燭被剪斷,男人伸手抱住女孩,慢慢閉上眼。殿內靜不可聞,守夜人也隔了很遠。月光灑在榻上兩人身上,宛若尋常夫妻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江嫋慢慢睜開眼。她病還未好,一到夜裡就昏迷,一連一月便是再遲鈍也有感覺。

女孩掌心掐的血紅,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袖口裡的簪子不知道握了多久,聽聞身後人呼吸平穩,她慢慢轉過身去。月色照在江嫋手中,屏風外也映出了尖銳的影子。

她垂眸將簪子抵在裴崢頸上卻遲遲沒有下手。她以為自己是在猶豫若是真的殺了他會給家族帶來多大的災難,但女孩心中卻不期浮現出她第一次遇見裴崢的場景。

被雨水打濕的石板路上,青袍紋鶴的青年負手立在池塘邊。她那時撞了他,是否早就注定有今日。

江嫋指尖發顫,卻忽然聽得耳旁一道聲音:

“卿卿怎麼不動手?”

寬大的袖擺拂過手背,他握著她的手往微微歎了口氣。裴崢淺眠,早已醒了。隻是想知道她想乾什麼,女孩直到最後一刻也狠不下心來。

男人手指冰涼,覆在她指尖之上。

江嫋垂眸:“葉將軍死了?”她低聲問。

裴崢嗤笑了聲:“卿卿是為了此事。”他語氣淡淡,不知是自嘲還是如何。江嫋想要收手,卻被他握的更緊了些。

“陛下殺了我吧。”男人聽見女孩說。

殿內靜靜地,青年眸光愈加深沉卻又笑了起來:“卿卿說笑了,孤怎麼會殺你。”他握著她的手將簪子抵於心口:“是卿卿想殺孤才是。”

男人聲音罕見的有些委屈,江嫋看著血慢慢滲出,染紅了裡衣。他直直地看著她,眸光肆意溫柔。

江嫋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像個瘋子一樣。她想鬆手卻被他拉著一寸一寸往深。

“卿卿若還恨我便繼續。”

外麵月色孤寒,他鬆了手,看著她笑。

裴崢並不是什麼君子,他肆意疏狂,心硬如鐵卻也會用苦肉計。他知道江嫋心軟,他的小夫人呀,總是舍不得下手的。

江嫋握著簪子神色微頓。他等著,似是一點兒也不怕。

‘真是個瘋子。’便連係統也忍不住變色。

江嫋眯了眯眼:‘他知道我下不了手,或者說‘江嫋’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