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來接你們之前看見鬨市裡有賣的,想著你興許愛吃,便買了一個。”謝宴褪下手套來遞給她。
青年一身軍裝,本來麵上消冷,卻被這糖葫蘆減了些銳氣。他靠在樹乾上,看著女孩神色淡淡。
江嫋接過糖葫蘆,猶豫了一下,拉開他手掌忽然寫:“你是不是不高興?”
謝宴肅目不語。
可不知為何江嫋就是知道他不開心。她在這方麵敏感,其他時候卻遲鈍。雖知謝宴生氣,卻不知道他為何生氣。女孩站在麵前仰頭看著他,眸光懵懂。
從謝宴的角度能看見她纖長的睫毛下雪白的皮膚,透過樹枝影梢,慢慢落了層陰影。像是巷子裡的剪影畫。
他目光深了些。卻似看見了什麼,原本抬起的手放下。若無其事地靠在了樹乾上。
果然,身後傳來了一道聲音:“謝少,督軍呢?”
皮靴黏在白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江嫋見他眸光沉靜,一瞬間原本有些慌亂的心安定了下來,看了謝宴一眼慢慢也坐在了樹邊。
李參謀進了小門見江嫋也在這兒,愣了一下,笑道:“夫人。”
女孩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不知商量了什麼,青年眉頭微微皺起又鬆了下來。
“你是說雲州那些地頭蛇以為督軍要把南通商行的事交給陸家,所以現在都鬨了起來?”他淡淡問,垂下的眼中卻沒有絲毫意外。
李參謀脫下帽子道:“可不是,就那天陸兆拿了幅明代字畫來看督軍,外麵便已經傳的不像話。其他人以為督軍已經鬆口了,個個都起了心思。官祗雖說留了人,但恐怕有些壓不住。”
雲州是肥肉,在督軍沒來之前那些富商們背後就有其他軍閥的影子,要是鬨大確實不好收場。
謝宴藏在手套裡的手頓了頓,又看了眼廟中:“督軍上香一向不許人打擾。”他抬頭看向李參謀,思索了會兒道:“雲州不能出事,要不我在這裡守著,你帶人回去看看。”
李參謀歎了口氣:“這是唯一的辦法了。”他拍了拍青年肩膀:“我得趕快趕回去,這裡就交給你了。”
謝宴微微頷首,看著男人離開,手指彎曲。直到過了很久眸光才徹底暗下來。
他這時的表情很冷,讓江嫋想起第一次在樓裡見他時的樣子。軍裝肅穆,眸光卻沉靜寒肆,有股風流的野心。
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完全認識謝宴。女孩看著他原本想要說的話卻怎麼也寫不出來,隻能慢慢沉在了心底,不知在想什麼。
李參謀走時帶走了多半人,剩下的人在廟外守著。枝頭雪融,謝宴靠著樹乾點了支煙,皮手套下指節扣了扣,待到一半時突然掐滅。
看時間上香的人已經要出來了,謝宴回過頭去看著江嫋,忽然道:“不要怕我。”他話音剛落便聽見了腳步聲。謝宴又恢複了原樣。
江嫋捏著糖葫蘆的手緊了緊。
謝白淵出來時便見她兀自出神,不由揉了揉頭發:“走吧。”
“這糖葫蘆是寺廟附近的孩子給的。”不知怎麼的,江嫋在白紙上寫了這句話。
男人愣了一下,有些失笑:“我知道。”他頓了頓道:“出來這麼長時間肯定也餓了,回家讓周嫂多做些好吃的。”
他語氣溫柔,江嫋不由抬頭看了眼謝宴,卻見他隨意看著遠方山色。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下山的路更加難走,車子一路行駛,有些顛簸。江嫋換在了前麵,坐在司機旁邊。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江嫋睜開眼便看見車外圍了一堆山匪和隨行的人僵持著。雙方手中都舉著/槍/,氣氛安靜地可怕。
謝宴瞥了眼,打開車門下車。
“這是雲州謝督軍的車,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在此截車。”他警告了一句。
“謝督軍?”領頭人嗤笑了聲:“我們找的就是謝督軍,前幾日東山據點被剿死傷過百,督軍不會不記得了吧?”
見他不識趣,謝宴緩緩皺眉,拉開車門又上去。
“督軍,那些人看起來是東山遺匪,要不要開火?”他們人數比山匪多些,又是訓練過的,若是開火完全不必怕。
車內靜靜地,謝白淵眯了眯眼,剛要說話卻覺額上抵了一把槍。而拿槍的那隻手卻來自旁邊的人。
謝宴垂下眼,微微勾起唇角:“督軍不必說答案了。”隻是瞬間,窗外原本舉著/槍/對外的士兵們都將/槍/口對向了車子。
他們都是謝宴的人,聯合著那些山匪一起,謝白淵慢慢鬆了手。